周易很后悔跟大舅朱标讲烧人骨的事。
本来想着随便丢出来几个稍微有点深度的理论,朱标就会知难而退。
谁知当周易一说起温度这个概念,朱标秒变好奇宝宝,
不管周易以往什么德行,也不问他究竟如何得知的这些概念,
总之就是缠着周易不断追问。
就连他眼下的公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周易哪有心思跟陪他闹腾,想尽了法子终于躲开了朱标的盘问,快步离开石桥村准备去老丈人家。
猜测到朱氏她们还活着,周易首先想到她们会去的地方就是老丈人家。
这么多年过来了,与周家还保持来往的亲戚不多,老丈人家算是其一。
虽说已有好几个年头没让苏青娥回过娘家,但她娘家人还时不时走动走动。
逢年过节都会来,每次来都带着丰厚的礼当。
也不知以前的周易是怎么厚着脸皮收下的,总之就很让人费解。八壹中文網
前几日还想着过段时间备些厚礼带着苏青娥去拜会拜会老丈人,可眼下情势危急,也顾不得那么多。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
才走到半路,就和前方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正是朱氏他们她们。
这一刻,周易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安。
甚至有种大病初愈的错觉。
猜的没错,她们果然没出事。
“易儿!
易儿你怎么来了?”
还没走到跟前,朱氏就已经在喊着问了。
她们一共是四个人。
除了一家人之外,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周易认得,前几日才碰过面,
当时还是她通知周易前去沙柳村卢里正家的。
正是领居家的牛婶。
牛婶是个老寡妇。
据说她是外乡人,早年间逃难来到石桥村的,还带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傻儿子。
他那傻儿子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没什么坏心思。
由于肤色太黑,人送外号黑娃子。
黑娃子是绝大多数石桥村人用来取悦的对象。
无论天晴还是下雨,黑娃子总会在村口石桥对面的小道上捡牛粪,
他总是背着一个破烂的背篓,几乎成了石桥村的一大标志。
不过今日周易回村时不曾看到他。
周易一边思索牛婶为何会与朱氏她们走一道,一边快步向前走去。
来到几人跟前时,发现她们的脸上无不挂着浓浓的倦意,
周芷儿甚至趴在苏青娥的背上睡的很香甜。
刚才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将小丫头吵醒,看样子真是困得不轻。
周易先从苏青娥那里接过周芷儿,
这才看向她问道:“这两日发生的事,你跟我细说一下吧。”
“嗯。”
苏青娥点点头,一边继续赶路一边说道:
“我们在大舅家等了两日都不见你回来,我和娘都放心不下家里头,就想着先行回去,谁知……”
听苏青娥讲了许久,周易终于明白了过来。
难怪他们没直接回石桥村,原来都是因为牛婶。
牛婶特地守在石桥村外的小道上给朱氏她们传话,说是周家院里院外都被山贼给占了。
一听到这里,周易再看向牛婶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这份大恩,根本不是一番感激的话就能还清的。
即便如此,周易还是忍不住对着这位老妇人大礼相拜。
本来没什么,谁知周易这一拜,牛婶顿时也跟着跌倒在地嚎声大哭起来。
“牛婶您快起来,这是怎么了?”
周易大惊,连忙上前劝说搀扶。
然而不过片刻,牛婶竟是哭得死去活来,怎么劝都没用。
眼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还得是朱氏上前劝说。
“相公你跟我来一下。”
苏青娥靠近周易,小声说道。
直到周易跟着她来到一旁不远处,苏青娥这才压力声音说道:
“让娘去劝吧,咱们劝不管用。”
“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周易问道。
“黑娃子死了。”
“死了?”
周易惊呼一声道:“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山贼做的?”
“嗯。”
苏青娥点点头道:“牛婶没有细说,只要一提到这件事,
她都会哭断气,每次都是按人中才给她叫回了魂,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相公往后要注意一些。”
苏青娥这番话,顿时让周易心中五味杂陈。
不仅仅是对牛婶的同情和感激,更多的是对山贼的痛恨。
此番山贼来袭一事,周易心中十分明确。
起初还带有几分猜测的嫌疑,现在基本已经确定必然有人在背后捣鬼。
不是别人,正是那沙柳村卢里正。
上次就已经当面质问过了,不过那老家伙并没有承认,而是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据说昨日最先来的是一行抬着棺材的送丧队伍。
那帮人又哭又闹大半日,发现周家人都不来时也就退走了。
至于那伙山贼,是在送丧队伍离开后才来的。
根据村民的说法,山贼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准备要灭了周家。
等了大半日没等到周家人,于是又在村里闹腾了一阵子,最后往周家放了一把火才离开。
“真是该死!”
一想到卢里正那张老脸,周易就气的咬牙切齿。
早知如此,那一次就应该直接将他打死。
那样一来必定会省不少事。
这一刻,周易恨不得立刻冲去沙柳村结果了那该死的老家伙,
只是眼下一家人需要尽快安顿,
他根本走不开。
经此一遭,石桥村他是不准备再去了。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搬去清河县城。
这些日总是来回跑,他早都跑腻了,
手上卖锻体丸得来的银子还剩下一百多两,买房根本不在话下。
本来想要让牛婶也一起去的,但牛婶死活不肯,
说是要去陪着黑娃子。
周易放心不下,一连劝了好几次,
然而根本无济于事,一家人齐上阵都不行。
而且稍微劝一劝,牛婶又会哭得死去活来。
没办法,只能任她去了。
周易想的是等在县城买好房院再来接她,至少今日肯定是不行的。
对于搬家去县城,一家人都没什么意见。
房院被烧没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只要一家人都在,去哪里都一样。
唯一让朱氏觉得可惜的,就是前几日周易买回去的那些米面粮油和一条腌好的猪后腿。
为了这个事,她足足絮叨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