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加猜测,周易心中便有了答案。
没错的话,县丞苏明玉与孙越应该是闹翻了。
虽然令人不解,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苏明玉为何亲自来找胡玉良让其对付孙越。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暂且不看长远,至少在剿匪这件事上,苏明玉应该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同一战线上。
想明白这点,胡玉良先前欲言又止的话,也就不难猜想。
而他接下来的行动,定也与此事有关,
否则如何说苏明玉此番前来是让他卖死命的?
心中有了计较,胡玉良不肯明言,周易也不再妄图撬开他的嘴,
再一番寒暄后离开胡家武馆,却没往客栈去寻杜鸿,
而是走到半路又绕了回去,
躲在街角小巷口许久,终于等到了他们有所行动。
只见以胡玉良为首的四五十人行色匆匆,连夜出了县城。
其中大部分是捕快装束,还有一些是家丁民壮的打扮。
周易远远的跟在他们后方,整整行了大半夜。
起初以为他们是要去往黑风峡搞事,然而结果却出乎意料。
他们不仅没有前往黑风峡,反倒是远远的避开,
而后绕去了一处远比石桥村还偏远且几近荒芜的小村寨。
若非亲眼所见,周易怎么也不会想到竟会有人选择在这种地方安家。
只不过越往里,其规模之大,再次让周易咋舌。
按照房舍的多寡,目测少说也有五六十户人家。
可惜黑灯瞎火,到底有没有人居住,无从探知。
收回思绪正欲继续跟踪,却见前方远处忽地蹿出大片火光,不多时便有火舌冲天,整个村落亮如白昼。
后喊杀声四起,尽数朝火海涌近。
“胡馆长这是在做什么?”
周易疑窦丛生,待要靠近查看,便又听得片片惨叫哀嚎不绝于耳。
此情此景,容不得周易再贸然前行,只能暂避以便探明时局。
厮杀搏斗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有了变化。
却是几匹快马从村寨中逃窜而出,
无论是马匹还是马背上的人,都显得十分狼狈,
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显然是准备亡命。
待那一行靠近,看清他们身上的装束,尤其是他们脸上那张张鬼面之时,周易不由握紧了两只拳头。
准备趁他们不备偷袭拦截。
便在此时,几人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显现,
那人块头极大,且胡子叭槎,还手持一柄夸张的大锤。
不是那孙越还能是谁。
看来果然是县丞苏明玉与姓孙的反目后,将他们逃亡的行踪告诉了胡玉良,
并让其带人来追捕击杀……
面对狼狈奔行的几人,周易想也不想,直接盯上了最后面落单的那一名鬼面……
与此同时,
半山腰村寨内却是另一番场景。
孙越并几名鬼面匪冲杀逃跑,胡玉良安排一部分手下去追后,
自己在一众捕快民壮的陪同下腰挎长刀立在某一间屋舍门口,
他目光凌厉,死死盯着前方跪倒在地、且被麻绳缚起手脚的男男女女。
总共十多人,一半以上都是妙龄女子,还有几人是受伤惨重、头破血流的鬼面匪。
而那些女子,无一例外全都是孙越的妻妾。
扫视众人一番,胡玉良压着嗓子咳了一声,后朴刀出鞘,指向跪在面前的其中几人呵问:
“尔等为匪为寇,今被本吏所擒,可有话说!”
几位鬼面匪闭口不言,眼中带怒,全都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神色。
而孙越的众多妻妾却态度迥异。
有的小声啜泣,有的伏首求饶,有的则在陈情辩解。
“大人放过我们吧,我们是无辜的。”
“是啊大人,我们姐妹是被孙贼强掳而来,并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啊!”
“我们也和大人一样憎恨孙越,我们是无辜的啊大人,饶了我们吧!”
“……”
“哼!”胡玉良冷哼一声,“休得狡辩!
本吏此前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可你们这群贼妇不知好歹,
若非你们拖延隐瞒,孙越又怎会有机会逃走?
抓得回来还好,若抓不回来,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被怒斥,众女子不仅不收敛,却以更高的声音辩驳:
“大人明鉴啊!只怪那孙越手段太过强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
“我们都是弱女子,怎么敢出声反抗啊大人……”
面对妇人们的七嘴八舌,胡玉良不仅没有动容,脸色反倒愈加阴沉,
正当此时,被派去追捕孙越等人的捕快匆匆回来禀报:
“大人,没追上,他们的马跑得太快了!”
闻言,胡玉良眼中闪过阴冷,后二话不说直接喝令手下:“行了!动手!”
其声音落点,随之而来的便是长刀出鞘的声响,
“噌噌噌噌——”
只见几道寒光闪过,面前十多人的头颅瞬间滚落在地,血水飙出数尺高。
期间惊叫恸哭求饶声不绝如缕,
甚至还有人当场被吓到屁滚尿流,
不止孙越的妻妾家眷,就连那些壮汉鬼面匪,在胡玉良冰冷的喝令中,也没能保持淡定。
只可惜,不待他们有更多的动作,便全都人头落地,后不过几息,现场便重归平静。
只剩附近村落屋舍因被大火无尽吞噬而烧得哔哔啵啵作响的声音。
不待其化作片片废墟,
胡玉良冷眼扫过面前倒在血泊中的十多具尸体,厉声喊道:
“将弟兄们的尸首全部带走,其余的,就地焚毁!”
一番血战,他们这支队伍的伤亡也很惨重,来时五十余人,此时只剩下不到三十人。
之所以折损近半,只因低估了孙越以及他手下那些鬼面匪的实力。
好在他们人数上占了优势,否则现在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他们自己了。
回程途中,有捕快近前问胡玉良道:“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要再去黑风峡一趟吗?”
“去黑风峡作甚?”
“兴许姓孙的一行无处可去,又逃回了自己的老窝也不一定!”
胡玉良闻言不假思索答道:“他们明知道府衙已经派了兵来剿匪,再回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那……那我们……”
“且回去修整一番,明日再商议对策。”
话未说完,后方队伍突然一阵骚动,
旋即有人高声禀报:“大人,路边有一具尸体!”
折回去一看,只见一名被扒光了衣服头颅也被砸得稀烂得男尸横躺在路边。
一块上百斤重的巨石粘满鲜血静静地躺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