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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青石镇医院。
我到这里已经二十天了,也是我清醒后的第十二天。我依然在失忆中,这十二天里,无论我如何左思右想还是前思后想,但记忆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与之相反的是,我身体的状况却恢复的异常迅速,从刚醒来时候满身的绷带,到现在只剩下上半身主要是右胸以及右手臂、右腿还缠着绷带。我的右臂和右腿上戴着骨折固定的护具,虽然我依然不知道导致我受伤住院的事故是什么,但看起来应该是右侧身体受伤比较严重。我试了一下,右腿抬举没什么问题,但脚站地还是无法受力,骨折的情况应该比较严重,估计想要下地走路可能还得一段时间。右手臂转动已经没有问题,只是用力攥拳还是有些疼痛,想来取掉护具应该指日可待。至于去掉绷带纱布后,身体裸漏出来已经愈合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正泛着鲜嫩的红色,创面形状各异,像趴在身上的奇形怪状的蛆虫,难看的让人无法直视,也让我很难想象造成这些伤口的事故原因。 现在是早上。 我此刻正靠躺在病床上。 我的病床号是“06”号,这个床号是连秋月给我选的。她告诉我说,我被送来的那天临近傍晚,她正准备要下班,市中心医院的救护车却突然开进了医院,先是下来两个人到院长办公室交谈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院长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出来,安排人手把浑身缠满绷带、挂着吊瓶、戴着呼吸机、昏迷不醒的我抬进医院。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病人,真的!”连秋月点着头认真地说道:“我当时看见就觉得你好可怜,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吧,所以就给院长建议安排的六号病床。”
说着,看着病床上虽说不上龙精虎猛但也不至于垂死待毙的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赧然一笑。
关于六号病床怎么好的,她说:“这间病房正对着院子里的桂花树,现在桂花全开了,这张床又靠着窗户边,正好可以闻到桂花的香气,不信,你闻闻。”说着,她闭着眼满脸享受的用鼻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我试着也耸着鼻子闻了闻,空气中的确漂浮着桂花的馨香,当中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香气,一时分辨不出来。被她这么一说,我又注意到,这间医院非常好的一点是几乎闻不到难闻的药水味道。 连秋月接着在说:“其实你要是早两个月来的话就好了,还可以闻到丁香花的香味,不过这个时节花已经开过了。就在桂花树的旁边还有一颗丁香树,你走到窗口就能看见。对了,你现在看不了,我说着你听就是了,等你能下地了就能看见。丁香开花的时候味道更香,每次我上班的时候,远远的就闻得到……” 我的思绪不禁有些恍惚,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又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未必不是好事,关于自己是谁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已经这么多天了,我还能怎样,不认命也得认命,而且少了过往的羁绊未尝不是一种别样的解脱,说不定以前的生活有多困苦呢,现在什么也不用愁,等到来年春天,还可以闻闻丁香花的香气…… 娇俏的女护士连秋月正坐在我病床边的凳子上,低着头一边略显笨拙地用水果刀转着给一个苹果削皮,一边语音轻快地讲述着胖爷爷和胡子爷爷的恩怨,至于话题什么时候出现了胖爷爷和胡子爷爷?胖爷爷和胡子爷爷分别是谁?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说实话,她的故事有些长,而且在讲述过程中经常会引入她认为有必要交待清楚的内容,导致他讲述的过程总是在不同的语境空间中不断切换,思想稍微一会抛锚,就会发现已经被扔出了好远。 她的五官精致可爱,我感觉自己对她很有好感,但这种好感应该与颜值无关,真正吸引我的并不是她的长相,而是她给我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当然,我现在失忆了,但我很肯定在这之前一定不认识她。这种亲切感源自何处,我无从把握,只觉得一定和某个我非常熟悉的人有关。 “所以……”连秋月说道。这几天来,听她讲了这么久的话,我虽然不能全然记得她讲话的内容,但却注意到一个细节,无论她讲故事的内容跳跃得多大,他总是喜欢用所以这个词汇来连接,尤其当她着重说所以这个词,并停顿一下的时候,就是这个话题到了总结的时候。 连秋月说:“所以,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说完,她提溜起自己刚削完的苹果,审视一番,有些沮丧地递给我说:“我总是削不好,就这样吧,不许嫌弃,你要是嫌弃的话,以后就再也不削苹果给你吃了。”
我接过苹果,一口咬掉小半个,其实苹果的个头本身并不算小,只是被她厚厚地削掉一层以后,剩下的部分明显缩小了一大圈。 连秋月见了,眯起眼睛笑着说道:“慢慢吃,别噎着了,看你紧张的,以后还给你削就是啦。”
我每天的早餐固定是一杯牛奶,两片面包和两个苹果。 午餐和晚餐则很不固定,米面菜蔬搭配不一,固定的是基本上所有食物都是连秋月端来的,只有极个别一两次是一个略显严肃的中年护士端来的——据连秋月说,她是护士长。至于另外两名护士,一名连秋月说在休假,另一名却几乎不再露脸,连秋月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护士就是不愿过来,我猜得到的原因是我那天看她的眼神吓到了她,其实是她误会了,当然我是不会说出来。 我开始还以为我吃的都是医院提供病号餐,结果连秋月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说道:“才不是呢,你的午饭和晚饭都是穗花婶婶做的,医院里算上你就只有两个住院病人,哪里会有病号餐。穗花婶婶和李大叔住在医院后面的平房里,李大叔要给医院打理院子,还要照看山前胡子爷爷得一大片果林,忙的很,经常不回来吃饭。穗花婶婶做饭很好吃,院长啊、杨医生啊、我们几个人就经常到穗花婶婶那里一起吃饭……” 我一想也是,听她说过镇子好像也不大,能有多少病人,医院就那么几个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食堂,而且那些饭菜的确吃起来很有家常的味道。 连秋月接着在说:“对了,另外一个病人住在和你隔了一个房间的12号病床,是个女的,是市里来的,泡温泉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说是扭的很严重,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还坐在轮椅上。一会说太闷了要回市里,一会又说脚疼得走不了,一定要彻底痊愈了才能回。还时不时到院长的办公室给市里打电话,一打电话就讲好久,院长也没办法……” “那早餐呢?”
我问道。说实话,牛奶很好喝,奶香浓郁,倒在一个玻璃里,应该不是市面上喝过的那些自吹营养但寡淡如水的牛奶,但面包口感有些硬,不过麦香味十足,要是用烤面包机烤一烤,再涂上黄油应该更好吃——咦,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苹果就是从山前胡子爷爷的果园里摘的呀。果子熟的时候我每天都摘一个吃,最近每天摘三个,我吃一个,给你留两个。”“牛奶呢,是哪个爷爷家的,还是什么牌子的?”
连秋月掩着嘴咯咯笑着说道:“牛奶是张伯伯家的花奶牛八月牌的。”
看着连秋月手里的水果刀,我心里莫名一动,说道:“我来削一个试试。”
“你?可以吗?”
她明显怀疑道。
我抬起右手轻轻转动一下手腕,感觉自己应该可以。 “试试看。”苹果看上去很红,但却不是非常甜,略微带点酸味,不过口感脆爽,我三两口吃完将果核递给她,说道,“谢谢,很好吃。”
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水果刀,抓起另一个苹果。
虽然失忆了,但身体的技能明显没有任何丧失,我即使右手还不甚灵活,但削苹果还是比连秋月强太多了,右手握刀,左手转动苹果,刚开始还略有生涩,但很快就完全掌握了力道,利刃划过果皮让我有种异样的感觉。 我轻快削完一个苹果,手指一捏,一条长长薄薄的果皮完整无缺的转着圈的从苹果上提起。 我将苹果递给连秋月,说道:“给你吃。”“哼!不吃!”
连秋月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你存心的是不是,这几天看我笨手笨脚给你削苹果,吭都不吭一声,突然就秀一手给我好看,嘲笑我是不是?!”
我连忙叫屈:“哪有啊!我这不是失忆了嘛,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里还记得自己会削苹果。这不是看你辛苦,想着给你也削一个,谁知道一上手才觉得自己还行的。”
“哼!你……”连秋月突然停住话语,侧耳听了一下,转头表情恶狠狠的说道:“院长来了,回头再给你好看。”
说完,匆匆小跑出了房间。
我觉得她故作凶恶表情几乎全是可爱,不由得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