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完之后,韩佳宁垂着脑袋,如一头丧家之犬,认命的替苏芸拿着那个行李袋,进了屋。 苏芸双手抱着臂,微微抬着下巴走在前面,依旧在生气。 韩佳宁将行李袋放在椅子上,整个人横着躺下,她需要冷静一下。 一想到先前苏芸告诉她,一周前是她提议,让苏芸今天来找她,带上行李,明天一起回学校去,她就头疼。 她早已全然忘记了这件事情,这多年前死去的回忆并没有复生,她不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然而她还是来了,带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冲了过来。 韩宝昌去后院的井里打了水,放到水壶里烧着,又从他那些琳琅满目的茶叶罐里,挑选了一盒前几日刚拿到手的龙井。 说是雨前龙井,也不知真假,喝了才能知道。 他一边等着水开,一边听着昆曲看着一旁折腾不休的两个女孩,满眼笑意。 “韩佳宁,你把回学校的事情忘记就算了,居然还忘记了答应我的事,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苏芸气呼呼的质问。 韩佳宁懒懒的躺着,看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苏芸,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苏芸的下巴变成了双下巴,搭配上此时,她那不满而瞪大如铜铃般的双眼,显得有几分滑稽。 她没有及时回答,让本就有些生气的苏芸,气的身后来挠她痒痒,口气气气哼哼的道:“臭小宁宁,坏小宁宁,你个黑心肝,看我不打死你。”
“哎呦,哎呦,哈哈哈哈……芸啊,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韩佳宁坐起身,一边躲避,一边举起了手投降,她知道如果不给苏芸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件事情没完。 于是她委屈又可怜的拉住了苏芸的柔软的手指,挎着脸惨兮兮的道:“好芸芸,你就别和我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可怜,刚才我被顾夏阳欺负了,呜呜呜。”
韩佳宁单手捂着脸,开始假哭。 “顾夏阳欺负你?”
苏芸有些怀疑的看了过来,她怎么觉得有些不真实呢? 她抱着怀疑的态度,挑着眉头质问。 “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要见他了?怎么让他欺负了?”
“真的,不信你问我爷爷,我们是不是刚从顾家大宅回来。”
韩佳宁见苏芸一脸怀疑,立刻拉出了爷爷当友军。 韩宝昌坐着点了点头,“宁宁说的是。”
苏芸这才相信了韩佳宁的话,她坐了下来,眉头依旧高高挑起,让韩佳宁想装看不见都难,她凑近了一点道:“顾夏阳怎么欺负你了,你说来我听听,一会我帮你揍他去。”
韩佳宁眼神一闪,这样同仇敌忾的苏芸已经好多年不见了。 后来的苏芸,一直戴着名为温柔的面具,只有偶尔私下才会露出尖锐的獠牙。 这样的鲜活,还真是让人怀念呀! “快说快说,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苏芸拧着韩佳宁的手臂内侧,一双眼眯了起来,大有还不老实交代,就要下手整治了。 面对苏芸的逼问,韩佳宁摇摇头,闭嘴不答。 她不知道如何说。 告诉她,因为顾夏阳不给她看做的旗袍,还是说因为考试成绩被打击? 这些话,她都说不出口。 见韩佳宁露出了,这委屈又沉默的表情。 苏芸的心紧了紧。 “是不是顾夏阳又拿成绩的事情来刺激你了,我说他怎么这个样子! 一次两次总是一样的套路,自己成绩好了不起,能被保送了不起! 就知道刺激别人,难道别人的努力都看不见吗?”
韩佳宁小声说道:“确实挺了不起的,那可是浙大。”
苏芸正准备慷慨激昂的骂个300回合,这一下被说的只能闭着嘴。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韩佳宁,叉着腰道:“臭小宁宁,我可是在帮你骂他,你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我说的也是实话。”
韩佳宁憋着一口气,换成是曾经的她,绝对不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一定会和苏芸一样,同仇敌忾,骂顾夏阳300回合,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毕竟很多事情早已时过境迁了。 也没有了年少时的冲动,和那样的不服气,有的只是无奈。 只是认清了现实罢了。 顾夏阳确实优秀,这无可厚非。 如果当年的自己,也能够这么优秀,可以被保送,那就不会走向那样一条路…… 想到年少时,因为表白被拒绝,就想要逃离一切,想要远离乌镇,想要离开。 现在想想当年的自己,怎么这么的幼稚? 韩佳宁恨不得掐死自己,这算什么呀,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却要放弃自己应该肩负起来的这个责任,还有家人对她的爱,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逃离。 然后像蜗牛一样躲在壳里,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再也没有人能够让自己屈服。 可是呢? 所造成的后果却是在十年之后,自家的传承,因为这些原因或多或少的丧失了主动权。 韩佳宁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其实当她回到乌镇来处理烂摊子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年她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像顾夏阳一样,作为一个传承人,为了家人去努力奋斗去创新。 会不会10年之后,是另一片天地? 或者说,即使不能发扬光大,也能够守成,不会面临被打压没落的境遇呢? 这些话一直藏在她的心里。 “臭小宁,你是不是被顾夏阳气狠了?”
苏芸拍了拍胸脯,“有我护着你,别怕!”
韩佳宁从内心的挣扎中抽身,看着苏芸认真的道:“小芸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你想要骂他,但是我们不可否认的是,顾夏阳确实成绩好。 要不然他怎么能保送浙大?这就是我跟他之间的差距。 不过没关系,我不会被打击的,我也不会受伤,我也不会伤心难过。”
韩佳宁咬了咬唇,义无反顾的道:“不就是浙大,我也能考。”
“哐当!”
韩宝昌手里的紫砂壶茶杯滑落。 苏芸将手贴在韩佳宁的额头,“我的小宁宁看来是真的气狠了,都说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