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俊脸,于前世年少的谢明曦而言,实在太熟悉了。 当年她从十岁起跟在嫡姐身侧,曾数次出入淮南王府。和盛渲相见相识,顺理成章。 盛渲出身尊贵,容貌生得俊美,对待女子极有风度。对着她这个谢府庶女,也从不摆架子,态度亲切。 少女心最细腻敏感。情窦初开的她,对他生出了微妙朦胧的好感。 这份好感,便如镜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及。是一个少女最甜的美梦。 她默默地遥望着他,从未生出过亲近他的念头。 在她心中,他是儒雅的谦谦少年。 却不知,他温和俊美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肮脏污秽不堪的心。 盛渲后来娶妻生子,成了淮南王世子。数年后,又继承王位,执掌宗人府,手握权柄。深得建武帝器重。 那时,她已是宫中贵妃,膝下育有建武帝最喜爱的长子,地位稳固,无人能撼动。耳目也十分灵通。 盛渲身边伺候的丫鬟,大多年幼。每隔一两年,便要换上几个。 她深深厌憎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奈何盛渲是建武帝心腹,有从龙之功,她这个贵妃,也奈何他不得。 好在上苍有眼,建武帝穷兵黩武,残忍弑杀,未到四十便驾崩归西。她的儿子继位后,她便是万人之上的贵太妃。 因她厌恶盛渲,建初帝也对他颇为冷淡。盛极一时的淮南王府,很快失了圣心,渐渐没落。待到长孙继位,她身为辅佐幼帝的太皇贵太妃,对年少的幼帝影响极深。 此消彼长之下,身为淮南王的盛渲,日子更加难熬。 上有所好,下必行焉。 宗亲里不乏机灵之辈,立刻搜罗盛渲的罪证,呈至圣前。 尚未成年的幼帝勃然大怒,下令革了盛渲的王位,将他关进宗人府天牢。不出数日,盛渲便畏罪自尽,死在了天牢里。 …… 前世她活了八十年,一生中仇敌对手颇多。 盛渲无疑是其中最令人“刻骨铭心”的一个! 谢明曦目光微冷,神色未变。 一行人很快到了郡主府外。 门房管事利索地开了正门。 谢元亭利落地下了骏马,颇为冷淡地喊了一声三妹。 他心性凉薄,气量狭窄。三日前在谢府丢人出丑,他全数归咎到了亲妹妹身上。便是见了她,也无半点好脸色。 盛渲目光落在谢明曦略显稚嫩的美丽脸庞上,眼中骤然闪过奇异的亮光。 盛渲翻身下马,走上前来,俊脸含笑:“你就是明曦表妹吧!我是锦月的同胞兄长,你可以叫我渲表哥。”
谢明曦心中暗暗冷笑一声,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怯:“盛公子这般称呼,令我不胜惶恐。”
盛渲温和一笑:“你虽是庶出,也要尊称姑母一声母亲。于礼法而言,我们确实是表兄妹。只是往日未曾相见罢了。”
话音刚落,盛锦月便从马车上下来了。 盛锦月先瞪了谢明曦一眼,然后娇嗔:“大哥!前两日便是她口出不逊,羞辱于我。你可得为我撑腰出这口闷气才是!”
随后而来的谢云曦也狠狠瞪了过来,一副和谢明曦誓不两立的架势。 谢元亭警告地瞥了谢明曦一眼。 谢明曦颇为无辜地眨眨眼:“大哥,你为何这般看着我?莫非我做错了什么事?”
当然是大错特错! 区区谢府庶女,和淮南王府的小郡主如何能相提并论。盛锦月便是出言羞辱,谢明曦也该隐忍不发。更遑论主动招惹! 谢元亭总算要脸,当着众人的面,并未直言。淡淡说道:“先进去给母亲请安。是非曲直,自有母亲来评断做主!”
盛锦月高傲地睥睨谢明曦一眼,率先迈步。 谢云曦同样不屑一顾,冷笑一声,和盛锦月一同进了郡主府。 谢元亭半点体恤妹妹的心思都没有,转头冲盛渲笑道:“表哥请进府。”
盛渲却笑道:“我们身为男儿,总该让一让姑娘家。让明曦表妹先进府吧!”
谢元亭:“……” 谢元亭立刻看向谢明曦,满面微笑,和颜悦色:“三妹,你先行。”
片刻间便似换了一张脸。 谢明曦轻笑一声:“听闻蜀地有人擅变脸之技,大哥何时去了蜀地,竟学了这门绝艺回来?”
谢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