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来探望侯爷的,没想到这么巧,会遇见沈大人你,之前我好几次邀请大人,可你每次都以大理寺要务繁忙拒绝,今天终于有空闲了吗?”
黎娇站在男人面前,温声细语,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端庄贤淑,仿佛半刻钟前那个吵吵嚷嚷的安乐公主是另一个人。
林夭夭心里呵呵,大概已经猜到缘由。
她跟着焦若月走进去。
刚进门,就听见那男人开口,“大理寺案件众多,下官也并非刻意辜负殿下美意,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他声音也是那种温吞柔和的语调,有陌上君子的风度。
林夭夭这下知道黎娇为什么这么激动了。
这样的浊世佳公子,是容易让人倾心。
黎娇还没注意到她们已经进来,仍旧在那个男人闲聊。
当然,所谓闲聊,也是她说得更多,而对方只是时不时回应两句,或者只是简单点点头,表示认同。
她仿佛已经忘了今天的正事,看向男人的眼中也充满痴迷。
“沈大人今日若有空,不如等陪我去江上画舫看看吧,春天万物复苏,沿江都是一片美景,哦,沿江景色,我可以复述给你听的。”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下官晚些还要进宫与陛下商讨要案,恐怕不能陪同。”
“什么案子这么紧急,先陪陪我也不行吗……”
被再三拒绝,黎娇也没生气,反而略带哭腔地撒起娇来。
林夭夭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个动作不大,但她身上挎着药箱,里面都是些药材和瓶瓶罐罐,一打颤药箱就叮铃铃地响,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
男人虽然目不能视,但显然也注意到她的存在,微微朝这边偏了偏头。
黎娇还没达到目的,就这么被人打断,当然不会高兴,而且坏她好事的还是她最讨厌的林夭夭,一时间新仇旧恨,全都涌上来。
“对了,我怎么把正事忘了,侯爷,侯夫人,这是林夭夭,她听说侯爷重病在床,特意说要过来看看。”
黎娇怨毒的眼神稍纵即逝。
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文安候夫妇,认真说明了林夭夭的来意。
不过她没说其中有自己的功劳,也不再强调林夭夭的身份,只说她是自告奋勇。
“看、看望吗?难得公主殿下和……这位姑娘有心。”焦明海身边的辛氏怔怔片刻,才回应道。
也不怪她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毕竟他们家跟皇后没什么交情。
虽然太子一直有心示好,但文安候府从来都是保持中立,也不愿意参加党争,所以跟谁家的关系都不咸不淡。
只不过这次,太子特意派了位神医,文安候的病情才稍微有所好转,所以辛氏对黎娇也多了些容忍。
不然她可没这么好脾气。
辛氏可是命妇中出了名的泼赖性子。
“不是看望,是来帮文安候看病的。”黎娇柔声纠正道,“我为侯爷带了位大夫。”
“啊?”
大夫?
哪儿来的大夫?
哪儿有个大夫?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以为自己的眼睛跟沈司一样出了些问题,不然怎么会没看到大夫在哪里。
林夭夭也没插话。
可黎娇怎么会允许她把自己藏起来。
沈司刚才对她态度冷漠,她急需一个机会,吸引沈司的注意力。
她走过去,将林夭夭往前推了推,道:“侯爷,侯夫人,这就是那位大夫。”
“什么?”焦明海摇头,“殿下别开玩笑了。”
辛氏也有些傻眼,“是啊,这么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什么医术。”
“侯夫人不知道吗,这位可是药王的女儿,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有她出手,肯定能帮上忙的。”
“药王……”
要说药王顾氏当年的名号,可算是响彻天下。
如果说今天来给文安候看病的是顾氏本人,文安候府的人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立即让她来看,说不定还要感恩戴德,重金酬谢。
可现在他们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
她说要给人看病。
他们怎么敢信?
“父亲,母亲。”
焦若月这时也走进去。
她先拜见父母,然后也向不远处的男人福身,“见过沈大人。”
她礼仪周到,却没多说什么。
拜见之后,就退到旁边。
辛氏是她母亲,只一个眼神就大概猜到发生什么,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多谢殿下一番好意,但侯爷已经好得差不多,俗话说一病不看两医,既然侯爷的病已经有良医医治,也就不需殿下与这位姑娘再费心。”
她的抗拒完全写在脸上。
林夭夭是药王的女儿。
全京城都知道。
但他们也知道,这是个臭名昭著的草包!
她能给人看什么病?
安乐公主简直荒唐!
“侯夫人先别忙着拒绝,她只是来帮忙看看,若两位不相信她的说法,不用她的药就是,不碍事的。但至少让她尽一份力,两位不知道,她为了这件事,哀求我好久,我也是没有办法,又被她的执着感动,才带着人过来的。”黎娇眸光流转。
她的声音柔和轻缓,仿佛带着蛊惑的力量。
所有的好话都让她说尽了。
仿佛她是个圣洁的善人。
焦若月藏在袖里的手指微微收拢。
虽然她知道黎娇这话有避重就轻的嫌疑,但也没开口反驳,反正在她眼里,一味想出风头的林夭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高尚!
而且黎娇也说了,只是看看,他们也不可能真用一个草包开出来的药,只要满足了黎娇的好胜心,她们应该就会离去。
焦明海也明白这点。
他很犹豫,不过并非是纠结林夭夭的医术,而是……他骗了家里人。
太子找来的那位太医,并未让他情况好转。
现在他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已油尽灯枯,药石罔效。
若非如此,一向不参与党争的他,又怎么会将女儿送去宫中,当安乐公主的伴读。
他很早就在开始为两个孩子和文安候府谋后路。
现在,也只是撑着这残破的身子,苟延残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