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即将到手的小钱钱，林夭夭被黎温搞得糟糕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黎温却不懂他们的意思。

“……这是何意？”

“殿下，家父是用过林姑娘的药，也的确吐过血，不过那些都是长年淤积在他身体里的淤血，如今他感觉好多了，我们才会请林姑娘再登门，并非像殿下所说，受她蒙骗。”焦汲也解释道。

他并不认同黎温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一个姑娘家大打出手的行为，向来温吞的脸上，也有愠色。

焦明海也道：“多谢殿下一番好意，不过我这个病，大概是惧内而起，加上这些年对外操劳，积年累月郁气无处宣泄，沉疴难愈，所以才会弄成这样，林姑娘不愿言明，想必是猜到了一二，想为我留些颜面，可我这病如今也算百无禁忌，没什么不可说的，就是让殿下和韩太医见笑了。”

他之前也羞于提起此事。

毕竟在燕国，惧内并不算是个好名声。

但现在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不能说。

而且他也不能让林夭夭一个小姑娘承着太子的怒火，自己躲在后面。

焦汲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父亲，这话从何说起？”

“这事……说来话长。”

辛氏是贵族小姐，脾气从来不好，焦明海这些年，一直纵着她，有什么事情，也都首先选择退让。

可夫妻之间，哪里是单一方容忍就能和谐相处的。

更何况他在朝堂上也有许多烦心事要应付，回到家中，不仅无法从辛氏那里获得理解和安慰，还要遭受她那小姐脾气的二度折磨。

侯府的基业需要他维护，两个孩子的成长也需要他关心，辛氏脾气又差，久而久之，那些操劳和疲惫就在心里打了结。

这就是他的病因。

说来可笑。

他这病其实就是自己给憋的。

现在这家丑还要说出来给人评头论足，实在丢人到了极点。

“这怎么可能，侯爷您当初可是……”黎温面露尴尬。

他想说焦明海当年独自前往掖国时，是何等风光霁月，大义凛然，多少京城贵女都对他倾心折服。

焦明海却摇摇头，道：“往事如烟，殿下不必再提了。”

谁又能想到，当初那样智勇无双的男子，如今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黎温略显窘迫。

说来好笑，明明是他们非要刨根问底，现在人家坦然说出实情，自己都还没觉得怎么着，他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林夭夭无声翻个白眼。

她什么也没说。

但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又能代表一切。

她似笑非笑的声音，刚好打断他的话。

这对黎温来说，无异于最无情的讽刺。

但更无情的话还在后面。

“既然原因已经说明，相信殿下也能够理解，我不知究竟是谁在背后嚼了舌根，但殿下身为太子，理应明察秋毫，断明是非，若轻易就听他人之言，定人罪过，岂不有失偏驳？”焦明海缓缓问。

他这话听着是问句，实际也是提点。

其实他也并非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动手脚。

在朝堂游走这么多年，都是成了精的狐狸，之前他病重虚弱，没闲心去管黎娇，但并不代表他会就此放过。

林夭夭的那副药，的确是黎娇使计让他吃下。

可其用意如何，她自己心里知道。

这笔账，总归要算。

而黎温今天的表现，无疑也是彻底葬送了他招揽文安候的可能。

林夭夭乐见其成。

“侯爷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原本已经被“送”回去的辛氏，不知什么原因，又重新折返到这里。

刚才焦明海说的那些话，她不知听到多少。

她怔怔站在门外。

焦明海没想到她会回来，脸上露出一抹无奈。

“夫人……”

夫妻多年，他还是很爱辛氏的。

原本也是不想让她知道这病与她有关，才让人送她回去，可怎么想到，她还是听到了。

林夭夭觉得，剩下的时间应该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于是收拾好东西，跟着焦汲一起出去。

黎温和韩阳当然也不会不识趣地留下。

众人告辞。

几人走在文安候府后院的水榭回廊上，阳光洋洋洒洒从外面擦落进来，刚好落在林夭夭的裙角边，随着那荡漾晃动的百褶裙，仿佛蹁跹的蝶。

她今天没戴面纱。

脸上那道疤痕就这样清晰地展示在众人眼前。

焦汲出于礼貌，并未多看。

他只是低头跟她道谢。

林夭夭笑道：“焦公子不用这么客气，我既然拿钱办事，就应该做好分内之事。”

“林姑娘谦虚了，若没有你，父亲他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你对我们有大恩，我们谨记在心。”焦汲很感激。

就连之前一直对她有成见的焦若月，也说了好些道歉的话。

“之前是我们没有弄清楚情况，希望林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理应如此。”

林夭夭跟他们客道了半天，有些疲惫。

她开始认真思考应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提及诊金。

她还没想好定价。

以前给人看病的时候，请她看病的都非富即贵，价格也都是他们随便给，反正再低也低不到哪里去。

但这个地方物价不同，金银的价值也不同，应该怎么来算？

林夭夭开始思考，思绪也就渐渐发散。

她不说话的时候，竟显得有些沉静端庄。

黎温皱眉。

他不明白这女人什么时候开始会装腔作势。

“你……”

“之前是我误会了姑娘，但还有件事我不太明白，后宅家事，轻易是看不出来的，姑娘是如何猜到的原因？”韩阳开口问道。

他还没想不明白。

而且这样的事，为何她能发现，他却不能？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技巧。

林夭夭发散的思绪被打断，也没多想，只是如实道：“这有什么难猜，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没少被侯夫人挤兑，我想她对外人都是这样，对自家人，怕是更不会收敛脾气，人大概就是习惯在亲近之人面前有恃无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