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夭眼睛里闪着微光。

说着，匕首更近一分。

黑衣人沉默。

去他娘的弱质女子。

这叫弱？

他很想啐一口。

但他不敢开口。

林夭夭的匕首还在逼近。

他甚至能感觉到匕首划破皮肤那种尖锐的痛。

而这时，门扉也被打开。

“林姑娘，没事吧？”

有个声音传来。

这声音很轻，也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林夭夭看向门口。

只见房门之外，穿着官兵服饰的人鱼贯进来，房顶上也传来脚步声。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将整间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林夭夭看着门口穿着月白色衣裳的男人，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没想到有援兵。

而且还是他。

“沈大人？”

“沈某来晚一步，你没受伤吧。”他倏然一笑，芳华刹那。

旁边举着弓的路承忍不住要翻白眼。

心道这货倒会捡便宜，合着他这么累死累活救人，最后反倒让别人抢了先。

可风流倜傥，游遍花丛的路小侯爷何时屈居过人下，见某人已经先一步走进去，他也连忙丢了手里的弓，快步进屋。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原本已经被擒住的杀手忽然发难，用没受伤的那手推开匕首，去扣她的脖颈。

林夭夭看见沈司等人，愣了一瞬，对方正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拼死一搏。

所有人都没料到他会殊死反抗。

等他们反应过来，也意识到来不及。

距离太远。

那杀手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哪怕没有利器在手，也能将少女的脖子拧断。

最近偶尔听到这位林家大姑娘的传闻，似乎不再是个蠢笨无用的草包，可惜现在这朵鲜花还未开放，便要凋零。

沈司似乎也察觉到危险。

千钧一发之中，他抽出路承箭筒中的箭，徒手掷出去。

但他目不能视物，这一箭大抵没什么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夭夭必死无疑的时候，那个柔弱少女忽然扬起另一只手。

那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玄铁小刀。

箭矢穿透杀手的另一只手。

林夭夭也挥动小刀，疾如风，快如电，坚定似天山之巅的冰霜，没有丝毫犹豫。

“啊！”

那手臂被她生生斩断。

鲜血四溅。

赤色的血染红她的胡服，溅在她脸上身上，将整个床铺染成血红，再顺着床榻，流淌到地上。

所有人傻眼。

饶是路承自诩见多识广，看过许多奇人异事，也不禁让眼前这幕摄住。

他喉头滚动，像在平息心底的惊惧。

林夭夭也没动。

旁人只见她浑身浴血，犹如修罗鬼刹，却没人注意到她染红的指尖也在颤抖。

直到有个身穿月白色衣裳的男人寻着那急促呼吸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冷声道：“都傻了？”

他不苟言笑的时候，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威仪。

大理寺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上前帮忙收拾残局。

林夭夭被袍子里的温度一烘，也找回些神智，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反复告诉自己，这些血不可怕，她以往治人无数，见过比这更多的血；那砍下的残肢也不足为惧，她为人接过的断肢不计其数。

可她的手还是在抖。

大概是因为，上辈子她接过无数手脚，却从来没有像这样将其斩断过。

那白森森的骨头从血肉中露出来，又被鲜血染红，粘连着骨髓，同时散发出冲天血腥气。

林夭夭每吸一口气，都能感觉到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将要冲破她的天灵盖。

忽然，有个高大的身影站到她面前。

玄色方帕递到她面前。

帕子上面没有绣纹，只隐隐有股淡香。

林夭夭愣了片刻，才抬头看向那人。

对方只是道：“是沈某疏忽，没有将姑娘保护周全，姑娘稍等片刻，沈某已经让人去准备热水了。”

他虽然看不见，但听觉嗅觉都是极佳，自然也猜到林夭夭现在的狼狈模样。

林夭夭对他印象不差。

要是平时，她肯定还要打肿脸充个胖子，无论如何也要装出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来。

但今日实在有些勉强。

而且她现在脑仁儿疼得厉害，思维有些迟钝，想不到其他的法子，只能点头。

路承也从那惊惧中回过神来，又懊悔被这死瞎子抢了先，唯有让人加快速度收拾残局，顺便请个大夫来。

可这荒山野岭，又是半夜，要是去城里请个大夫，过来只怕天都亮了。

“不劳小侯爷费心，我身体无碍，只是想麻烦你们把我的丫鬟仆役安置一下。”林夭夭用方帕捂住鼻子。

浅淡的香味让人心神稍安。

柏林和林双原本应该死死捍卫主子的安全，结果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居然还睡如死猪，丝毫未醒，显然不正常。

其他人这才意识到蹊跷。

有人立即上去查看。

“这样子，像是中药了。”

“奇怪，屋子里并未发现迷香之类的东西，怎么会睡得这么死，莫不是在饭食里下的药？”

话是这么说。

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若真是在下药，无论如何也不会避开林夭夭，反之，对方若有发现，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倒蹊跷了。

路承百思不得其解。

沈司也在沉吟。

他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在盲杖上轻敲，虽发不出什么声音，但这有规矩的节奏却让人很心烦。

片刻后，路承忍无可忍，道：“我说这位祖宗，你要么帮忙，要么安静，别打扰人思考行不行？”

说着，就要将他推到一边。

“香。”

那位祖宗沉吟许久，终于开口说了个字。

路承不明就里，还以为他在夸赞自己。

正要仰着鼻孔说自己每天都用香汤沐浴，是个名副其实的香饽饽时，林夭夭反应过来。

“我二妹妹曾在静安寺院中上一支高香，香味奇特，当时在场的多人都有闻到，我体质特殊，或许不受影响，但其他人恐怕不行。”

“啊，竟有此事？”路承嘴上诧异，动作却丝毫不满，立即派人去查探。

片刻之后，果然得知静安寺众人皆在熟睡的消息。

“真是最毒妇人……”

“林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