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夭夭！”

“殿下不要跟我比嗓门大，我比不过你，”林夭夭笑着道，“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半点都不想给他台阶下。

本来嘛，这个人找上来，就是为了救他的暖儿妹妹。

为了林暖儿，他甚至不惜弄死她。

她深思熟虑的半秒钟，觉得实在没有给他台阶的必要，所以态度非常坚决。

黎温表情都要裂开。

“好，现在有人给你撑腰，你自然嘴硬，那孤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嘴硬到什么时候！”黎温说着，就要上来将她拖走。

好在大理寺的人都防着他。

看见他这个动作，也是二话不说，上前拦住。

“殿下，可不兴动手啊。”

“就是，太子殿下是堂堂君子，怎么能对一个弱女子动粗呢，这话要是传出去，只怕对殿下的声名也不好。”

“殿下冷静，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几个大理寺的官兵，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面对储君竟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隐隐透出些威胁的意思。

林夭夭一直以为，大理寺的人都应该像沈司那样，一板一眼，正儿八经。

但没想到，沈司似乎才是他们之中少有的清流。

剩下的都是一群妥妥的奇葩。

她抱着怀里厚厚的书本，不说话。

黎温已经要被这些人给气死了。

他愤怒地看向那些人，企图用自己的储君威仪将这些人吓退，但遗憾的是，他们完全没有感觉到这种威慑。

林双又开始哭。

林夭夭道：“殿下，你有什么话，就直接在这里说吧，咱们谁也不要浪费谁的时间，不是很好吗？”

林夭夭其实不太明白，明明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每次都要被他弄得剑拔弩张。

正如他现在，要说事情，却半天进不了正题。

黎温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道：“……好，那孤就好好跟你说，暖儿现在在牢里，很不好，你遇袭的事情也过去许久，只要你大度一点，让她出来，孤、孤可以娶你。”

他深吸一口气。

说得忍辱负重。

仿佛为此做出了多大牺牲似的。

这下轮到林夭夭傻眼。

不仅是她。

其他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听到这么厚颜无耻的话。

什么叫让她大度一点。

之前几次袭击，她几乎都遇到生命垂危的情况，要么是靠自救，要么是别人出手，才勉强能够活命。

现在居然有人告诉她，那些事已经过去，让她原谅一个几次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这是什么道理？

林夭夭震惊且愤怒，不想跟他说话。

她沉默，其他人也忍不了。

林双本来哭得正厉害。

听完黎温的话，哑声道：“殿下莫不是让二姑娘摄了魂，当初在静安寺，姑娘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如今真相就要大白，殿下不仅不去追究凶手的错处，反而来为难姑娘，是什么道理？”

她几次亲眼见过当初太子是如何袒护林暖儿，起初只是觉得担心难过，但现在，却只剩心寒。

她是真为林夭夭感到不值。

这些年来，她为太子做了那么多，吃了那么多苦，一个人在吃人的林家煎熬，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好好站在他身边，成为配得上他的太子妃。

可他根本不在乎。

不仅如此，他还拿起最尖锐的利刃，一次次刺向她的心脏，将她伤得千疮百孔。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林双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林夭夭却表现得十分平静。

她看着黎温那双暴躁的眼睛，道：“林暖儿有没有罪，大理寺自会查明，我的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究竟是什么，殿下身为储君，应该很明白这点。”

“你——”

“殿下知道我现在手上拿的是什么吗？”林夭夭举起着手上的《大燕律》，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在怕的。

她甚至可以现场给她翻出买凶杀人和纵人行凶在哪一页哪一行。

这大概就是沈司给她这本书的作用。

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沈大人诚不我欺！

黎温脸都绿了。

他相信林夭夭做得出来这种事。

“殿下请放过姑娘吧，当初老爷夫人为了能将二小姐弄出来，不惜用最粗的麻绳将姑娘捆到这里，当时您也在场啊！您心疼二姑娘憔悴，可为什么看不见姑娘手上的伤呢！”

林双的哭声不似别人那样歇斯底里，却如绵绵细雨，一点点浸润进人心里，再化作细密的针，丝丝将人心脏扎透。

“若不是为了殿下，她怎会来大理寺，姑娘为殿下生受了多少委屈，忍了多少酸楚，殿下不心疼她也就罢了，怎能……怎能还说出这种话！”

黎温愣在原地。

他反应许久，才低头去看林夭夭的手腕，果然发现那里包着层层纱布。

雪白的纱刺痛他的眼。

“你怎么……”

“我当然不配跟殿下的暖儿妹妹比，也不期盼能够得到殿下的垂怜，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想清楚了。”林夭夭抬眸看向他。

那双眼睛清泠泠如山间清泉。

没有他以为的阴谋算计，更没有执着爱恨，只有冷冰冰的漠然。

绵绵渺渺，流波清寒。

黎温被她这眼神看得很不是滋味儿。

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林夭夭那并不讨喜的声音继续道：“不过，我希望殿下明白，这个案子，圣上和皇后娘娘都要过问的，谁包庇都没用，你或是我，都没有资格将大理寺这些天的努力一笔勾销，你觉得呢殿下？”

黎温：……

她是故意的。

她刻意说出那些话乱他心神，实际后面这句话，才是主要。

她并不想去救林暖儿。

甚至为了能够躲避他和林家人，她不惜唱一出苦肉计，躲进大理寺，等待最后结果。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林夭夭，孤之前有没有说过，你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殿下对我说过的话可不少呢，什么草包丑女，自不量力，歇斯底里……太多了，我记不清，但我知道，如果现在我手上有一面镜子，一定拿出来让殿下照照，看看你现在这模样，跟这些形容词又差了多远。”

“林、夭、夭！”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是沈某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