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文病倒以来,除了只有八岁的赵子豪,五个皇子轮流侍疾。
今日轮到赵子轩,他的心里充满忐忑,因为他已经决定去偷诏书。
他给赵文喂完药之后,赵文就说自己困了让赵子轩和宫人们都退出去。
赵子轩假意告退,悄悄藏进了帘子后面。
不一会儿,他听见了赵文睡梦中不安的呢喃。刚刚那药,他是加了点助眠的东西的。
赵子轩从帘子后面出来,蹑手蹑脚地靠近赵文的床榻,那密诏就藏在床榻的暗格里。
虽然加了药,但赵子轩还是害怕。他用手在赵文的脸上晃了晃,又轻轻唤了一句父皇。
他紧张地盯着赵文,确定赵文处于熟睡,才慢慢在床边摸索起来。
他发现床位有一个凸起来的点,轻轻一摁就出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有着一个卷轴。
就在他准备拿起那个卷轴时,有人抓住了他探出的手。他心下一凉,暗道不好。
此刻他的脖子好像有千斤重,艰难转过头,一张笑脸映入眼帘。
卢雁白轻蔑一笑:“宸王殿下这是在干什么?”
赵子轩没有回答额头满是冷汗,他看向床上的赵文……
“混账!”赵文发出怒喝。
卢雁白朝着赵子轩的腿就是一脚,赵子轩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父皇,父皇息怒,我,我。”他想解释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解释不了。
卢雁白扶起赵文,赵子轩捕捉到他眼里翻腾的怒火,被吓得不断磕头。
他求饶道:“父皇,儿臣只是一时糊涂,父皇饶命啊!”他说的急促,慌乱至极。
赵文闭上眼睛掩饰痛苦,再睁开眼神凌厉,像刀子一样扎进赵子轩心里。
“父皇,儿臣真的是一时糊涂,儿臣害怕呀。”他说的凄惨。
“来人啊,把他拖下去,关进大理寺。”赵文吩咐道。
“父皇,父皇饶命啊。”求饶声不绝于耳,赵文只觉得烦躁。
随着赵子轩被带出殿外,殿内恢复一片宁静。
赵文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卢雁白递上一杯水,道:“陛下,保重龙体。”
他接过水,小口地喝着,病痛让他大口喝水都苦不堪言。忽的,他重重地把杯子摔在了地上:“逆子,逆子啊。”
卢雁白叩首:“陛下,二皇子恐怕不是我们要找的逆贼,臣有事要禀。”
“什么事?”
卢雁白从花枳那离开就着手去查程星颐,他发现程星颐与赵子轩之间曾有过节。
当年程星颐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摇身一变成了第三名,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然而,有好事者称,程星颐主张的观点是一国之君当以贤能为先,不应优先考虑长幼嫡庶。
大晏民风开放,赵文,善听良言,鼓励百鸟争鸣,广纳贤才,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谁不知道陛下嫡子宸王才学、品德并不突出,这样的话语被传进赵子轩的耳朵,程星颐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于是乎,在进士晏上,赵子轩不分青红皂白地刁难程星颐,给他按了各种不敬的罪名。
程星颐人微言轻,有口难言。
翰林院那班人也不敢得罪宸王,没有一个敢留程星颐的,天下英才多的是,少程星颐一个并不少。
就在程星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是三皇子赵子健为他求情,才谋得了小小县令一职。
别人以为程星颐衣锦还乡,只有程星颐知道自己受了多大的屈辱。
照这么看,程星颐不可能做赵子轩的打手,赵子轩来偷密诏应该只是自己乱了阵脚。
赵文听了卢雁白的话,一针见血道:“你觉得是老三?”
卢雁白装傻充愣:“陛下,微臣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
这话说了又好像没说,卢雁白不明说是因为帝心难测,何况牵扯到江山与皇子。
“你这滑头,别一口一个微臣,我听着不习惯。”赵文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出于担心,卢雁白还是提醒道:“陛下,西山早已人去楼空……”
沉默,两人陷入了沉默。卢雁白觉得沉重,仍然倔强地看着赵文,他的目光清明,带着恳切:“望陛下圣裁。”
“一个两个都要搅得我这天下不得安宁!”赵文愤恨的声音中还带着悲凉。
赵文现在的身体状况,大发脾气伤的还是自己,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一字一句下令道:“让李金德传朕口谕,就说昨日旸王伺候的时候养心殿里不见了东西。你再带几个护君卫去旸王府搜一下,顺便看望我的儿媳和孙子们。”
他终究是一个帝王,当机立断。
李金德是李公公的名讳,旸王是赵子健的封号。
“我这就去!”卢雁白领命。
而后,卢雁白不得不为皇帝的安全考虑,提议道:“陛下,我想把我爹我哥也串进来吧,他们会武功。虽然您有护君卫,但我还是担心您的安危,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毕竟兔子急了会咬人。”
护君卫是贴身保护帝王的侍卫,个个都是高手。
“你还真是卢璘的好儿子,上赶着让他来朕这送死。”
“我这是为国为君。”他正义凛然。
这厢,赵子健那里已经得到了赵子轩被关进大理寺的消息。
“二哥真是令人失望呢。”赵子健抚摸着手中那朵开得正艳的红花,呢喃道。
他不想处于被动的状态了,既然看不到密诏,那便毁了。
其实,赵子健昨晚就下定决心要反了,他已经把妻儿秘密送出了上京,一切都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任龙兴慌里慌张跑进来:“殿下,宫里来人了!”
“什么人?”赵子健眯起眼眸。
任龙兴忙不迭点头:“宫里还有什么人,自然是那些太监!还有几个护君卫!”末了,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想,“殿下,这宸王刚刚出事,怎么就找到咱这里了?是不是暴露了?”
赵子健没有说话,慢慢握住手里那朵花,直到揉成一团才缓缓说道:“慌什么?”
任龙兴骨子里仍是一个山匪头子,格局太小。他不禁感到害怕:“殿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他一用力,整朵花被折断,冷冷得吩咐道:“派人去通知柴敬,你和老白去调集军马,按计划行事。”
“那程星颐呢?”
“文弱书生在这个时候没有用,把他留在府里吧。”
“那您呢?”任龙兴颤颤问道。
“本王自然是跟他们走这一趟。”赵子健扔掉刚折下那朵花,用脚将花碾碎。
庭院中,卢雁白长身玉立,身后的护君卫更是挺拔如松。
程星颐惊恐地看着这张脸,眼前的人竟和那个被浸猪笼的护院长得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卢雁白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程星颐,真是冤家路窄。不过,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过后再找他算账。
只是,这人这么惊恐地看着自己,他怎么着也要回应一下吧。卢雁白掩藏住自己眼里的厌恶,大方道:“这位兄台可是认得我?”
程星颐像是抓住了什么一般,缓了脸色,假装镇定道:“并不,只是觉得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他心里安慰自己,这人都不认识他,绝对不是那个护院。
面对杀害自己的人,绝对不可能像眼前人一样文质彬彬。
故人?卢雁白强忍住心里升起的反感,轻笑道:“哦?那真是巧了。”
交谈之间,赵子健已然出来,见到卢雁白微微挑了一下眉。他怎么在这里?
李公公宣读口谕之后,对赵子健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旸王殿下。”
赵子健心中疑惑不已。养心殿里丢了东西吗?还要搜查旸王府?
“既然如此,星颐你留在府中招呼卢公子吧。”
看来,父皇对他起了什么疑心。不过没关系,父皇警觉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