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媚娘泪眼朦胧的盯着卖身契右下角的那个血红手印。
虽然她大字不识一个,但却始终记得这个,她哥咬破手指按下的血印。
见她拿着卖身契又哭又笑,祁玉又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钱袋放在她身边。
“这些银两你且拿去傍身吧。”
媚娘立马抓紧钱袋,“多谢姑娘。”
祁玉转身离开时,只留下淡淡一句——
“以后,好自为之。”
从破旧屋子里出来后,祁玉又骑驴去了南市另外一条窄巷——牛角巷。
牛角巷是个乞丐窝,清河县大半的乞丐都蜷缩在这里。
现在是白天,大多数乞丐都出去乞讨了,只有一些老弱妇孺还留在巷子里。
祁玉牵着毛驴走进去没多远,就有五六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带着小孩从左右两边冲了过来,把她围住。
“贵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给点吃的吧!”
祁玉从驴背上取下来一个包袱,里面有她刚买的肉包子。她把包袱打开一个小口,拿出一个肉包子捏在手里,问道:
“骆三可在?”
几个妇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个稍微年长的妇人开口道:
“骆三出去乞讨了,不知贵人找他做什么?”
“有个赚钱的差事给他做。”祁玉把手里的包子给了她牵着的小孩,又从包袱里拿出几个包子来分给其他人。
“若骆三回来,让他来一趟六眼胡同。”
妇人们连忙点头应下。
傍晚,一辆青帷马车停在祁宅门口。
“少爷,到家了。”青砚先跳下马车放下矮凳,再转身去扶连炤。
连炤搭着青砚的手,踩着矮凳刚下马车,祁玉便从门内走了出来。
“回来啦?”
连炤笑着点头,问道:“姐姐要去哪儿?”
祁玉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去胡同口办点事,你先回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连炤站在大门口,等到她走远了才抬脚进入大门。
这边,祁玉刚走到六眼胡同的胡同口,骆三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他一脸谄媚的上前,“贵人,听说您又有差事吩咐小的?”
“你别再往前了!”看到他上前,祁玉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实在是他身上的酸臭味儿太大了。
骆三立马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他才去帮人掏了粪坑,身上的味道确实有些难闻。
祁玉见他还是一身褴褛衣裳,皱眉问道:“先前不是给你置办了一身新衣裳吗?”
李庆立凶杀案发生那日,祁玉特意给骆三换了一身行头,让他假装成嫖客,去逍遥窟找媚娘。
骆三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那身衣服我拿去典当了。”
祁玉……
骆三有些迫不及待的再次问道:“贵人,您有什么差事要吩咐小的?”
祁玉拿出二十个铜板,“你去福来客栈帮我蹲一个胡人的动向,这人有一双琥珀色眼瞳,左眉梢下方有一颗芝麻大的黑痣……”
“小的这就去福来客栈蹲着。”
骆三把铜板揣进怀里正要离开,却被祁玉叫住。
“等等!”
“贵人还有何吩咐?”
祁玉又拿出来几十个铜板给他,“衙门那里,也找人帮我盯着。”
既然没出命案,那李庆立在大牢里就关不了多久。
骆三露出他缺了半颗的门牙,“贵人放心,都包在小的身上。”
一刻钟后,祁玉回到祁宅,见连炤竟站在正屋檐下,便三两步的走了过去。
“怎么站在这里?”
连炤展颜一笑,“等姐姐啊。”
祁玉牵着他的手进到堂屋,“等我也不一定非要站在外面等啊,傍晚这会儿正是蚊虫多的时候,你站在外面檐下,是想让它们都飞来吸你的血吗?”
连炤拿起腰间的香囊给她看,“我有戴驱虫的香囊,蚊虫近不了我的身。”
……也是哈!
祁玉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香囊,弯着杏眼问道:
“你的香料被人全部买走的事儿,柳娘可告诉你了?”
连炤颔首,“她跟我说了。”
顿了顿,他又道:“姐姐,我很开心。”
他也可以赚钱了。
祁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姐姐也很开心。”
连炤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姐姐刚才是去见胡同口的那个乞丐吗?”
祁玉讶然,“你怎么知道胡同口有个乞丐?”
连炤皱了皱眉道:“他身上的味道那么浓郁,我想不闻到都很难。”
对哦,他的嗅觉异于常人。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去见的人是他的?”
连炤微微一笑,道:“因为姐姐身上粘了一点点那个乞丐的味道。”
卧嘞个槽……
祁玉立马转身朝外面走,边走边朝外面喊道:
“赵婆婆,快去帮我烧锅水,我要沐浴!”
————
六月初九,是清河县的赶集日。
虽说天气有些炎热,但街道上仍是人来人往。
在客栈闷了两日的沐忆旸见街上如此热闹,立马就带着一个随去到大街上,到处闲逛。
就在主仆几人停在一个路边摊位前,挑选物品的时候,一个乞丐突然从身后撞上了沐忆旸。
“主子,您有没有事?”
随从忙把沐忆旸扶住,然后一脚踹向地上的乞丐。
“苟东西,没长眼睛呐?”
“对不起,对不起!”乞丐顺着随从这一脚,就势向前一滚,就滚出老远。然后爬起来,撒腿就跑。
沐忆旸正嫌恶地拍着被乞丐撞到的地方,见到乞丐逃跑,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忙伸手摸了摸腰间还有袖口——
“我的钱袋不见了!”
随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乞丐是小偷,立马拔腿去追,“死乞丐,你给我站住!”
沐忆旸也在随从后面,边跑边喊:
“抓住那个乞丐,他偷走了我的钱袋!”
“抓小偷!”
主仆二人追着乞丐跑了两条街,最后还是让乞丐给逃了。
沐忆旸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一边用手捶地,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不到这破地方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如天籁之音的清脆嗓音在他耳旁悠悠响起——
“这位公子,这是你丢失的钱袋吗?”
沐忆旸缓缓抬头,就看到一位青衣女子逆着光立在他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