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程沫躺在病床上,耐心地等第二天手术的到来。
“嘎吱”
病房门被人推开,她以为是护士。
但转过头一看,床边已经站着佟辰。
他刮了胡子,剪了头发,样子相比之前要神清气爽。
程沫回正脑袋,不去看他,可他的手已经覆上了自己的头发。
“我想,我是该去死的。”他声音很轻,轻到小心翼翼。
佟辰看了程沫的完整病例,看到了之前的宫外孕手术记录,也看到了日期。
就是佘依依在门口割腕的那天啊。
他着急地将佘依依送去医院,忽略了身后一脸苍白的程沫。
那天,她说她不想做,可他还是执意要了她。
是他害了她……
“我收回之前说的话,请把孩子留下。”
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
程沫低声开口:“出尔反尔,你这是被佘依依俯身了吗?”
佟辰手一顿,哑声说道:“如果打掉这个孩子,你会再也怀不了孕做不了母亲!”
程沫转过头,坐了起来。
“难道我会不知道?”她反问道。
“你说我渣也好,说我善变也罢,我要以孩子父亲的名义留下这个孩子。”佟辰的声音有丝哽咽。
“孩子父亲?”程沫露出了讥讽的笑意,“众所周知,我可是跟你父亲同住了大半个月了。”
“他对外宣称你是干女儿,这些日子未动你分毫,我都知道。”佟辰早已调查清楚一切。
“那又怎样?他始终窥探着我……的身体。”最后三个字,她咬得很重。
佟辰似是早就做好了决定:“他要敢碰你,我就杀了他。”
“呵……”程沫笑出了声,“好啊,你杀了他,我跟你远走高飞。”
佟辰眼底露出诧异的神色:“沫?”
他惊讶的是她的后半句话。
“我差点忘了,戴鸣航可是答应过我,让佟道勤生不如死的。”
程沫想起佟道勤对母亲做过的亲禽兽不如的事,又想起他看着自己时的贪婪眼神,心中的恨意硬如磐石。
“在你眼里,晨天高于一切,对吗?”佟辰痛苦问道。
程沫觉得佟辰此刻的表情异常讽刺,他曾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存在,如今却不敢再给立身之处。
“你错了,在我眼底,亲情高于一切。”程沫缓缓道,“如果你知道你父亲的真面目,你会发现,你没脸回来见我,更没资格纠缠我。”
佟辰怔怔地看着她,半响没有说话。
他在衡量她话中的真假分量,但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怀疑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就变成这样?
似乎是在那日,他看着浑身是血的佘依依倒在程沫的怀中,他们之间,就不再有百分百的相互信任。
“程沫,你怎么这么歹毒!”
他曾用无比狠辣的话,责备过她,误会过她。
佟辰颤抖地伸手想握住程沫的手,却没有勇气再靠近一点。
“我只是希望……你应该做一个完整的女人。”
一个不能做母亲的女人,是不完整的。
程沫看着窗外的夜幕,像在自言自语:“我早就残缺了,从身体到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