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拔出佩剑,面色冷漠,眼神如利箭扫视着众人,众位千金小姐哪见过这般场景,登时闭了嘴噤了声。人溺水后,大脑缺血缺氧,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时间越长越危险。苏昭义果断的将人平放在地上,开始给她做胸部按压,比较幸运的是,周婉容落水时间不长,没按几下就吐出了呛在肺里的水,醒了过来。苏昭义暗自庆幸,还好醒了,不然岂不是要给她做人工呼吸?悠悠转醒的周婉容,一看苏昭义浑身湿透,便知道自己是被她救了,随即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委屈,她把安南郡主当做闺中好友,可安南郡主却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还言语侮辱她贬低她,现在却又救她。遂带着浓浓委屈的哭腔,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苏昭义直接被问懵了,难不成她救人还救错了?“你不是最讨厌我么?我死了你不开心么?为何要救我?”
敢跟安南郡主如此说话,这周婉容也是头一个,苏昭义没搭理她,转头看向南烛,随口问道,“记下这些人长相没有?”
南烛点了点头,“回郡主,一个不差。”
“我们先将她送回去。”
指了指周婉容,苏昭义又转过头,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那群小姐,“得罪了本郡主,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南烛向来话少,又唯命是从,二话不说收回软剑,便一手揽着苏昭义的腰另一手揽着周婉容,施展轻功带她们离开,徒留一群莺莺燕燕在那里花容失色,直到三人离去了好一会儿,众女这才爆出阵阵哭声,压根没搞明白自己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无妄之灾。将周婉容送回李家庄子后,苏昭义回了藕荷园,发现她爹娘还不知道她出去了一趟,便洗了美美的花瓣澡,任半夏帮她绞干头发后,半躺在榻上,抱着半个西瓜,一边吃一边琢磨事情。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今晚有皇帝赐宴,文武百官携家眷都得去,她作为镇南侯府唯一的嫡女,还挂着个实打实的安南郡主头衔,理论上是必须得去的。但是,她真的不想去啊!平时就算了,那种场合出点纰漏,说不定小命都没了。很快,好借口就来了。连日以来泡冷水澡,加上今天往那寒潭一跳,回来又吃了冰西瓜,苏昭义毫无疑问的,病倒了。躺在榻上小憩的苏昭义,迷迷糊糊间觉得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偏偏眼皮重得睁不开,应该是感冒没错了。虽然生病很难受,但潜意识里苏昭义是开心的,因为染了风寒,自然就不用去赴皇帝的宴了!逃避固然不是好办法,但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傍晚的时候,苏家二老都心不在焉的去承阳宫赴宴,虽然已经唤了太医看过,说苏昭义只是偶感风寒,并不严重,吃一剂药便能好。但作为镇南侯府食物链顶端的人,苏昭义这一病,整个苏府都愁云惨淡。半夏红着眼睛在一旁伺候着,后悔又自责,南烛立在床边,微微蹙眉,心想若是郡主醒了,见她这个样子指不定会不开心。“我来吧”,南烛从半夏手里接过帕子,在床边的银盆里打湿,细细的替苏昭义擦汗,“你去厨房看看郡主的药熬得如何了,让紫苏动作快点。”
半夏边擦眼泪边点头,小跑着往藕荷院的小厨房跑去,没一会儿,就和紫苏一道端来了熬好的药。苏昭义头昏脑涨,意识不清,忽觉嘴里被灌入又苦又涩的东西,下意识的往外吐..吐着吐着,她醒了过来。眼见屋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她心里不禁高兴起来,看来皇帝的晚宴,她躲过去了啊!“郡主,良心苦口,喝了药病才能好啊。”
半夏一双杏眼红得像兔子,手里端着个玉白的小瓷碗,作势要给她喂药。“站住!”
苏昭义叫了一声,然后发现自己喉咙沙哑,转头看向南烛,“给我倒杯水来。”
不就是个小感冒嘛,能把她怎么着,这又苦又难喝的中药,她才不要喝!喝了满满一大杯水,苏昭义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把药端走,我不喝。”
在苏家,向来都是安南郡主说什么便是什么,此时苏家二老都不在家,自然没人敢强逼着她喝药,所以她一心不喝,半夏她们都奈何不了她,只得抹着泪干着急。等稍晚些的时候,苏家二老风风火火的赶回来,发现女儿不喝药,差点没急死。“你们怎么不劝劝郡主!”
苏夫人将几个丫鬟狠狠训了一顿,丫鬟们一个比一个委屈,郡主不愿意喝药,她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啊。不过大概苏夫人知晓自己女儿的性子,也就骂了几句,没说要罚她们的话,因为苏夫人确信,哪怕是自己来劝,女儿该不给面子还是不会给的。苏昭义哪知道这些,她早就盖上两床厚被子,满头大汗的睡着了。夜半时分,苏昭义半梦半醒之间,感觉额上一阵清凉,本打算捂一身汗快速治愈风寒,却不想这忽如其来的凉意,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屋子里的丫鬟倒了一地,人事不省。在苏昭义的床边,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那人一身鸦青色金丝暗纹交领长袍,窄袖的袖口和领口,绣着一圈金丝云纹滚边,一条镶着圈墨玉的腰带系在腰间,低调而贵气。玉冠束发,星目朗眉,五官深邃,面如冠玉,容止可观。苏昭义眼眸半阖,有些呆滞地盯着那人,因为生病烧得一塌糊涂的脑子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怎么会有这般人间绝色的美男子出现在自己床前?察觉到苏昭义醒了,那人勾起唇角低笑一声,弯下身子,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到她的额头,忽而蹙眉,低声道,“还有些热,要喝药才行。”
苏昭义脑子彻底烧糊涂了,听到‘喝药’这两个字,她小脸立刻皱成一团,心说难道是苏夫人担心她不吃药,特地找了个帅哥来帮忙?于是她想也没想,直接往被子里一钻,蒙住头继续睡觉。但是很快,头顶的被子被掀开,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轻轻捏住,温热而苦涩的液体立时被送入口中,几乎是被动下咽。这梦也太逼真了吧?苏昭义满嘴满心的苦涩,嘴里忽然被塞入了什么东西,一阵酸酸甜甜在口腔里化开,迅速冲淡了苦涩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