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门课里面,就没有苏昭义擅长的,她既不能文也不能武,不过跟着南烛练了段时间,身体倒是结实了不少,打一打小孩儿完全没问题。音乐课结束后,中途有两刻钟的休息时间。幽兰轩外是个不小的园子,水榭楼阁,雕栏飞檐,风雅别致,随处可见名贵的兰花品种。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围坐一团,赏花交谈,一派和谐。都是一群小毛孩子!苏昭义懒洋洋的倚在沧浪亭的栏杆边,垂着脑袋看着水里的锦鲤抢食,长发乌黑柔软,从耳边垂落至胸前,阳光穿透树荫,在雪白的长袍上洒下斑斑点点,她一边往水里撒鱼食,一边想自己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浪费生命。一直安安静静在一旁吃点心的周婉容,忽然出声,“世子爷。”
手中动作顿了顿,苏昭义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盯着水里的鱼,心里却在思索,这个不速之客到底是哪位世子爷?很快,她不想了,因为那道颀长的身影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苏昭义:“……”侧头看了一眼来人,苏昭义勾了勾唇,她正想撮合李卿和周婉容,这人就送上门来了。反观李卿,起初看到苏昭义是一脸神情莫测的表情,最后竟是对着他笑了一笑,当真是可爱的紧,原本心情有些郁猝,这会儿也是舒坦了不少。苏昭义起身,走到周婉容身侧,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像没骨头似的半倚靠在她身上,说道,“不知世子爷来此,所为何事?”
陡然被这么一靠,周婉容差点没站稳,但好歹是站住了,她半垂着脑袋,水眸盈盈,偷偷看了苏昭义几眼,双颊粉红,极为羞怯,也有些后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苏昭义会忽然与她如此亲近,但她依然觉得受宠若惊。苏昭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周婉容身上,这般倾国绝色,这般娇媚可人,如果李卿不动心,绝壁不是真男人,要么他是个断袖!也不知为何,李卿脸色忽然冷下来,他瞥了一眼靠在一起的两人,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李小姐先行退下吧,我与安南郡主,有要事相商。”
周婉容施施然退下后,苏昭义有些紧张,每次与男女主或是大反派单独相处,她就不由自主有些害怕。肉眼测量了一下亭子的大小,苏昭义走到李卿对面的石桌边坐下,然后才问道,“世子爷,您找我有何事?”
李卿没有说话,每次与苏昭义的碰面,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害怕和小心翼翼,这让他很是不喜,于是他起身,缓步走到苏昭义身边的圆凳坐下。却不想他一靠近,苏昭义整个人都绷紧了,秀眉下意识的蹙了起来,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怕我?”
李卿神色莫名的盯着她,眼神极为不善,苏昭义心里咯噔一声,心说我确实是怕你啊,怕得要死啊,所以你能不能离我远点?虽然心里疯狂吐槽,但脸上还是扯出了一抹笑容,她道,“世子爷此话怎讲,我为何要怕你?”
李卿自小在京城长大,亲爹安北王和当今圣上是亲兄弟,但作为镇守北方的藩王,多疑的皇帝自然是日夜提防着的,说好听点李卿是长在天子膝下,说直接点,就是质子。因此,察言观色,是李卿从小就必备的技能。他如何看不出苏昭义此时的恐惧和不安?“不要怕我。”
苏昭义:“……”艹,这人有病吧!“世子爷,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李卿从怀里掏出一根白玉簪,玉质清透无暇,通体雕满缠枝花纹,簪头几朵栩栩如生的五瓣梅,娇俏可爱,是苏昭义喜欢的类型。梅花簪头轻轻一扭,里头装满了雪白的粉末,簪身细长,李卿手指微微使力,竟是抽出了一根莹白的长针,隐隐可见幽蓝的浅淡光晕。李卿将玉簪复原后,递到苏昭义面前,“那药粉,半个指甲盖的分量,可取十人性命,银针淬了剧毒,沾上一点便会殒命,你用的时候万万小心。”
苏昭义:“???”
她一个新时代五好青年,为什么要这种危险的东西啊?她又不打算杀人!所以她不敢接。“我不要。”
李卿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年纪小,不懂人心险恶,你可知有多少心怀歹意的人在看着你?”
苏昭义默然,当然还是不肯接。李卿直接将玉簪插到她的头上,道,“我要回西北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听到这话,苏昭义差点没绷住直接笑出来,只得拼命忍住笑意,讷讷道,“世子爷一路平安。”
即便苏昭义飞快的敛了表情,但李卿哪里看不出她心中的雀跃,声音便有些气闷,“听到我要走,郡主好像很开心?”
苏昭义连连摇头,想到了他此后的人生,不由得心生戚戚,“世子爷此去所面的都是生死,只愿世子爷能力破千钧,平安归来。”
素日里灵动狡黠的秀眸,忽的染上了丝丝惆怅和戚然,李卿看得一怔,脱口而出,“郡主在担心我?”
苏昭义:“……”“安北王一家守卫西北边界,威慑诸国,保我大周百年无忧,圣上治下太平盛世,实乃大周百姓之幸事。”
“世子爷雄才伟略,学富五车,未及冠便要与父一道镇守西北,西北连年干旱少雨,极为艰苦,又有异族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安南当然担心世子爷了。”
说完苏昭义不由得一愣,是不是表现太过了?这番话放在以前的安南郡主身上,是必不可能说得出来的。她不由得抬眸,偷偷打量李卿,见他精致的眉眼并无异色,这才略微放下了心。其实李卿心里早已惊涛骇浪,倒不是震撼于苏昭义能说出这番话,毕竟镇南侯府本就是武将世家,养出的女儿能有这般胸怀和见识也属正常。他在意的,是苏昭义的关心,即便多半可能只是敷衍之语。良久,李卿缓缓勾起嘴角,暗沉的黑眸闪过一丝微光,他道,“不知郡主,是如何看待景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