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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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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随着最后一名冒牌货“老六”及其马仔落网,专项行动圆满落幕,包括之前死亡的J、K,和早已落网的叄老板、老Q等,“扑克牌”系列的冒牌货被一网打尽。  即使是早有安排的大小鬼,最终也没能逃出国境,被水警抓到并扭送了回来,乌鸦齐想让他俩继承衣钵的妄想被彻底击碎。  但此时案子仍没结束,公安部会同外交部,正式对国际刑警组织及东南亚诸国发了协查函,请求诸国共同围剿老千会残党。  或许有部分国家对此并不上心,明面上响应了实际上仍在摸鱼,但问题不大。  老千会如今元气大伤,残存的力量虽也不小,但缺乏统一的组织调度管理的情况下,瞬间就成了一盘散沙,不仅各个分部各自为战,甚至不少人还会为了争权夺势互相倾轧,狗脑子都得打出来。  而老千会这些年野蛮发展扩张,眼中挤占了其他非法团伙的生存土壤,如今老千会遭逢劫难,他们必然会迅速出击,夺回地盘,扩张势力。  内外交困下,老千会很难逃过此劫,不出意外的话,该彻底成为历史了。  恍恍惚惚又过了一周,市局召开表彰大会,不出意外,齐翌博得头功,让领导们好好表扬了一番,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相反,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很没精神。  宋瑞美至今下落不明,老千会诸匪也都说没对她下过手,倒是确实有人提议过绑架宋瑞美逼齐翌就范,但无一例外都被乌鸦齐严厉驳回。  乌鸦齐既然一直盯着齐亚武的身份,几十年如一日的凹重情重义的人设,就不可能去动明面上的结发妻子。  这让齐翌更加焦虑,如果不是老千会,那宋瑞美只可能落入“阿嫲”的手里,以此来拿捏他,近期他们始终没有进一步动作,可能只是在避专案组的锋芒,等表彰大会结束,专案组解散,他们就该渐渐露出獠牙了。  好消息是,宋瑞美如今大概还活着。  但还有一种可能,在齐翌心底不断闪烁,每每想到,就让他难受到窒息……  ……  傍晚,齐翌跟毛宁安等人调好班,跟王支队告过假,便带着老池和姜晓渝开车回了老家。  回到家里,齐翌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子,满地的灰尘和蛛网,久久无言后,摇头发出声叹息,抄起扫帚开始打扫。  老池和姜晓渝一块帮忙。  折腾到后半夜,才勉强把房子打扫利索,换好床单被套,和衣而卧。  次日,三人起了个大早,草草吃过饭,齐翌又开车到山脚下,拿着锄头镰刀徒步上山,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来到齐亚武的坟前。  东西很多,火盆、香烛、各式祭品,甚至还有坩埚、喷火枪、火疖子等等,有些也不知拿来干嘛的,老池和姜晓渝也不问。  将工具摆好,齐翌戴上手套,开始锄草。  “好多年没给您扫过墓了,真是抱歉……杂草没我想象中多,我妈经常来打理吧?”

一边锄草,齐翌一边暗想,想着想着就成了轻声自语:“可这下妈也失踪了几个月,草还是长到膝盖来了……  “我的工作您应该知道,平日里确实抽不出多少时间帮您打理,还请见谅,不过只要得空,我会过来一趟,陪您说说话的。  “不过……您可能会生气,但我还是得跟您坦白——之前我真怀疑过您就是老千会的魁首,没办法,乌鸦齐这个绰号太有迷惑性了,再加上冒牌货的存在,还有乌鸦齐始终不肯对我下死手,甚至几次出手帮我解气,都让我不由自主往您身上想。  “冤枉您了呢,甚至还打过主意要挖了您的坟,取出骸骨用滴滤等方法看看能不能提取出DNA……幸亏最后还是忍住了,否则您不知得有多委屈……”  他就这么缓缓地说,把跟老千会,跟伙夫的恩怨情仇一五一十娓娓道来,手上动作也不慢,加上有老池和姜晓渝帮忙,没多久,就把土坟清扫一空,干净清爽。  齐翌便点上蜡烛烧了香,摆弄上祭品洒了酒,又拿了个火盆,给齐亚武烧纸钱,嘴上仍在“喋喋不休”。  老池有些担心地看他一眼,又求助似地砰砰姜晓渝胳膊。  姜晓渝摇头,嘴巴微微开合,无声地说:“由得他吧,翌哥确实需要找个人倾诉,他爸是最好的对象。”

老池轻叹,一屁股坐到齐翌对面,拿来跟树枝,轻轻摆弄火盆里的黄纸。  齐翌纸钱丢的随慢,但无意识下强迫症发作,黄纸堆得太整齐了,下边的没烧完,老池得帮他翻一翻,把中间架空,好让空气进去。  齐翌没注意到这些,继续说,很快说到老千会被捣毁,又话锋一转:“您的事,乌鸦齐都告诉我了,也从王支队那得到证明,爸,您好样的,儿子为您骄傲。  “可惜我没保护好妈,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但您放心,我一定把她救出来,不让您在下边担心。”

话音落下,山腰忽然起了微风,两旁的杨梅树轻轻摇曳,沙沙作响,跟着齐翌眼前又有旋风卷动,火盆里灼热的红光顿时升腾起两尺有余,带着金星地灰烬起起伏伏,散落周围。  好在这风来得快去的也快,加之杂草已被齐翌清扫一空,倒是没有火灾的风险。  齐翌手上动作顿了顿,而又再次叹息一声,把手里纸钱揉松了,一把丢进盆里,接过老池手中木棍搅动一二,盖上防风罩,轻声说:“您别生气,下次再来时,我一定扶着妈一并过来,给您磕头。”

说着,他蹲下,在墓碑前用锄头挖了条不宽但极深的小沟,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约两指节长,筷子粗细的银色钉子,上边布满密密麻麻的浅黑花纹。  “这枚钛钉,您藏了一辈子,总算没落到歹人手里。”

齐翌轻轻将钛钉投入个厚厚地坩埚中,抓起火枪,点燃:“现在它上边的花纹已被部里烙下留存,并反复验证核对,确定无误,这枚钛钉也就失去了最大的作用,您也该放心了,把它带走吧。”

老池心里咯噔一声,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不一会儿,小小地钛钉就已彻底融化,齐翌夹起坩埚,将融化的钛汁倒入刚刚挖好的小沟里,又拧开瓶水倒下去,小沟中顿时呲呲响动,紧跟着又化作咕噜噜的沸腾声,一大片白雾升腾而起,盖住了墓碑一角。  待声音停歇,白雾散尽,齐翌仔细把土填回沟里,用力压实,说:“您收好,这次别给任何人了,也小心别被其他人抢走。”

说完他便回到火盆前,透过防风罩上的小孔看看里边的黄纸,又拿木棍伸进去翻翻,过了近一刻钟,确定之前全部烧完,才又是几盆水倒下去,把灰烬彻底扑灭,后提着火盆放到墓边,细细擦拭过墓碑,才转身拿起大炮仗,点燃,用力甩出。  砰!  “爸!”

砰!  “您留下的摊子,已经拾掇好了。”

砰!  “您放心不下的老千会,彻底覆灭!”

砰!  “从今天起,再没人能盗用您的名字招摇撞骗!”

砰!  “我也将继承您的遗志,和志同道合的战友们一道,化作暴雨,涤荡腌臜!”

砰!  “爸!安心去吧,走好!”

六枚炮仗,炸响六次,余音在山峦之间反复回旋,惊起一片又一片的飞鸟。  齐翌收回手,微微回头看向墓碑:“走了,我下次再来看您。”

……  三人无言,缓缓下山,蹭干净裤脚和鞋底的黄泥,纷纷上车。  老池终究没忍住,开口问:“老齐,你怎么就把钛钉给毁了?即使部里已经拓印过花纹,钛钉本身也很重要……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又被上边那帮只会拍大腿的怪罪。”

“要怪就怪吧。”

齐翌无所谓地说:“钛钉本就是我爸的东西,他只是把花纹烙上去而已,如今花纹他们已经得到,还有什么好说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  “没事,”姜晓渝打断老池,说:“翌哥跟我爸提过这事,他挺翌哥。”

老池这才长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哎等等,你爸?”

姜晓渝嘴角微扬:“嗯,他们之前见过面了,聊了一阵。”

齐翌垂下眼,避开后视镜里姜晓渝的目光,低下头漫无目的地到处翻找起来,很快从老池那摸出包烟,推出一根塞嘴里,点上,降下车窗,吞云吐雾。  老池见状也给自己点了一根,接着问:“你不一向不准人在你车上抽烟的吗?咋个自己抽起来了?还有心事?”

齐翌闷闷地嗯一声:“姜书记问了我一个问题。”

老池挑眉,看看齐翌,又回头看看姜晓渝,忽的挤眉弄眼起来:“你们啥时候结婚?”

“池大哥!你瞎说什么呢!”

姜晓渝闹了个大红脸,慌忙低下头,余光悄悄看着齐翌,扭捏地说:“我们关系都没确定……”  齐翌:“关于钛钉。”

姜晓渝愣住。  老池也满脸懵逼:“钛钉?”

“他问我,我爸为什么不把东西毁了,而是要把账户密码以花纹的形式再次加密后,烙印在钛钉上,埋进我骨头里,让它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老池张嘴,这啊那啊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齐翌:“而且……听王支队的意思,钛钉原计划是要打进他身体里的,他会想办法摔一跤,拗断自己胳膊,为植入钛钉创造机会,结果恰好我手也摔断了,于是他在王支队那埋了根假钉子,真的则埋到我手里。”

老池瞠目结舌:“王支队他也……”  齐翌没理他,继续说:“另外,那把火后来查明是娄岛放的,相比曼温妙和伙夫,娄岛才是乌鸦齐一手培植起来的真正心腹,而曼温妙和伙夫则各有想法,并在察觉此事后偷偷把线索给了王支队。  “所以后来王支队去AU三角区,特地创造机会堵住了娄岛,可惜没能抓到活的,最后只能把他击毙,这才有了去年娄岛儿子塞吉来寻仇的事。”

老池久久无言。  齐翌又说:“所以,我对我爸,对王支队的为人其实已经心知肚明,在姜书记问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答案,但我没第一时间回答,晓渝,麻烦你回头转告他一声。”

姜晓渝扭头看向窗外,嘟嘟哝哝道:“干嘛要我转告啊,你自己跟他说不就好了?他肯定给你留了联系方式。再说了,他肯定也猜到了你的答案。”

“是啊,”老池也搭腔说:“明摆着了,你爸信不过当时的警队,但信得过王头儿,所以才埋下钉子,准备等时机成熟了再挖出来调查,毕竟它不仅关乎老千会,本身价值也超乎寻常,交给国家也有大用。”

“不一样的,”齐翌说:“答案本身没区别,但答案由我提供,还是他自己想到,意义大为不同。”

姜晓渝看也不看齐翌:“所以啊,道理你自己也懂,答案由你亲自跟他说,和我给他转告,意义也完全不一样。”

“说的倒也是……行吧,那我回头直接给他打电话,你爸什么时候比较空?”

“不知道,自己给他打电话约时间。”

齐翌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感觉姜晓渝好像忽然生气了?  他没想太多,挂起前进挡放下电子手刹,轻轻点了下油门,小车便缓缓前进,朝着他家的方向开去。  他不赶时间,也就没给油,车子就这么沿着乡野小路蠕行,穿过一片片水田,直到后边不知不觉排起了队,有村名哔哔地按喇叭,他才回过神来,一脚油门加速,开回了家。  停在家门口,齐翌也不下车,偏头呆呆的看着。  老池纳闷地问:“怎么?到家门口又不进去了?”

“一个人都没有,妈也不在,哪里还是家,一套房子而已。”

齐翌摇头:“不回了,走吧。”

“被褥还没收,昨晚换的四件套也还在洗衣机呐!”

“回头托姑姑帮忙收下就好……先不说这个,晓渝,老池,接下来还得请你们再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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