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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地狱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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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三十日,清晨,北贡机场。  齐翌刚走出机场,就看到有人在朝他挥手。  那人皮肤黝黑,剃着寸头,看上去矮矮瘦瘦,身高目测只有一米六左右,体重估计才刚刚过百,就像只猴儿,穿的衣服松松垮垮,汗渍油污混在一起。  齐翌不确定是不是在喊他,伸手指指自己,那人点了点头。  齐翌拉着小行李箱走上去:“你是?”

“你是齐誓吧?”

小哥叫出齐翌的化名:“我是靳临,家里的老乡喊我来接你。”

“靳临?”

齐翌微微一愣,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我们仨的名字……金鳞岂是池中物?王支队这化名起得实在是……”  靳临开了辆破面包车,他帮齐翌把行李放好,招呼他上车:“走吧,我先接你去住的地方,再给你安排个靠谱的工作,好在这落脚。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就是搭档了。”

齐翌感觉有点儿别扭,他不太习惯跟陌生人搭档,尤其靳临这么热情。  但来之前就计划好了,他和老池一明一暗,老池潜入内部调查,他接近当地人探听消息。这次任务的持续时间会很长,他需要一个妥当的马甲和一份靠谱的工作,来掩藏他的身份。  齐翌乖乖点头,伸出手:“请多指教。”

“客气了齐队。”

靳临很有分寸感,边界掌握的不错。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手指和齐翌碰了一下就收回来,嘿嘿笑道:“任务结束前我最后叫你一声齐队,以后我就喊你齐誓了。大方向和任务的执行方面我都听你的,平时我们就是堂兄弟,听我安排,可以吗?”

“好。”

靳临松了口气:“我先给你交个底吧。我发展了四年多,勉强算站住脚跟,发展了八个线人,都值得信任。”

齐翌了然,四年前,北贡诈骗集团引起高度重视,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  只是,一个卧底加他发展起来的八个线人……  “担心我们力量不足吗?”

靳临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强:“别担心,他们也有各自掌握的力量,太深入的东西或许查不到,明面上的产业还是能摸清楚的。”

说的也是,齐翌的任务就是摸清他们明面上的脉络,暗地里不为人知的勾当,由另外一条线负责。  齐翌转移话题,问:“我们明面上做什么工作?”

“修车厂,保养也做。”

靳临笑道:“不过这边的环境不比国内,收入不算高,每个月还要给曹家的百亨集团交保护费,跟周围的人也要打关系,只能说凑活着用。”

上了他的面包车,靳临沿着大路开,从机场所在的南郊开到了市区,又从市区开向东郊。  渐渐地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破,车子穿过一片棚户区,经过一家工厂,来到工厂边的荒地,靳临将车开到由几个集装箱拼凑成的板房边,开门跳下车:“到了,这就是我家,也是我开的修车厂。”

齐翌下车,先吃了一鼻子的灰。  这片荒地看不出多少开发的痕迹,稀稀疏疏的杂草下露出大面积的黄土,除了板房之外,最近的建筑就是旁边冒着黑烟的工厂,再远是棚户区,隐隐能看到人头攒动。  “很荒凉吧?”

靳临站在齐翌旁边,眯着眼睛:“为了省钱,还得避开有心人的目光,没有办法。”

齐翌转过身看向板房,小门看起来随意,居然还是用铁链加锁头上的锁。  靳临摸出钥匙开锁,链条被他哗啦啦的抽出来,他推开门:“进来坐吧,有点乱,晚点我再收拾收拾。”

齐翌走进板房,屋里乱七八糟的堆着各式工具和零件,还有一桶桶的机油,一箱箱的滤芯,和一大堆自行车、摩托车的内外胎。  “自行车你也修?”

“别说自行车,婴儿车我都修,还会做,一辆卖一两百块钱。”

他嘿嘿地笑着:“只修汽车做不下去,这边汽车比国内少,有车的条件都还不错,小修小补可能会找我,大点的活计就不放心我这了。”

说着他又往里一指:“你的房间在最里面,我给你做了个折叠床,旁边是我的房间,夜里你可以来找我。另外还有个小工,但他不住这儿,就白天过来干活,下班就走。”

“小工?”

齐翌问他:“可靠吗?”

靳临:“绝对不可靠。”

“那就……嗯?你说什么?”

“百亨集团一个打手强塞过来的,就为了在我这混一份工资,经常不来,我一个月还得给他两千块钱。”

靳临说:“我思来想去还是留着他比较好,所以就没赶走。”

齐翌懂了,以后那个小工在的时候得多小心点,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他人怎么样?性格会不会很恶劣?”

“有点游手好闲,但我感觉人不算太坏,他在我这赖了快两年了,没惹什么麻烦,偶尔心情好也帮点忙,人挺热情,就是比较懒,还爱吹牛。”

“我还以为他会很难处。”

“看他的心情吧,反正问题不大,我能搞定。”

说着靳临招呼齐翌坐,帮他把行李箱送到小房间去,热情地烧起水准备泡茶:“稍微休息下,然后收拾收拾,晚点我带你出去逛逛,熟悉环境。”

“好的。”

……  与此同时,无名山谷里。  老池签下了八十万的巨额欠条,利息更是高到让人绝望。  中年人环视三人一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说吧,现在怎么办?是留下来打工呢,还是给你们家里人打电话,喊他们打钱来赎你们?”

老池暗暗叹息,警方铺天盖地的宣传之下还能被骗来北贡的,要么是蠢到家了,要么就是消息太过闭塞,家庭条件恐怕也不太好,怎么拿的出这么多钱来赎人?  相对最机灵的年轻人点头哈腰:“老板,不知道我们能干什么活?”

“来的路上不是说的很清楚了?说白了就是中介,打电话就行,根本没有难度。”

他愣了一下:“中介?可是之前跟我说的是火葬场啊。”

“火葬场?”

中年人看向领他来的女人。  而年轻人急忙解释:“对啊,说是火葬场临时工,白天八百晚上两千,负责值班看场子,偶尔要帮忙扛尸体。”

他们还问我害不害怕,我说我只怕穷不怕鬼,一晚上给两千,诈尸了我都能摁回去……”  中年人脸色古怪。  女子用贡榜话解释:“那边套路查的比较严,但很多人依然公认火葬场这样的工作工资巨高,不会轻易怀疑,所以我就用火葬场临时工骗他们。”

“哦,小事,能骗来就好。”

中年人看向年轻男子说:“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懂?”

他忙不迭的点头。  他又看向老池和眼镜仔:“你俩呢?”

眼镜仔被打怕了:“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池:“俺也一样。”

“很好。”

中年人丢过来三套衣服:“把你们衣服都脱了,换工作服。”

俩小年轻都还有些扭捏,但老池很干脆,三下五除二就脱干净了,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可惜表皮青一块紫一块,还擦破了不少皮,严重影响美感。  “哟,小伙子身材不错嘛!”

中年人有些讶异,知道老池高大,所以之前特地用电棍招呼他杀他威风,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健硕,已经在犹豫要不要再给他来两下狠的了:“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健身教练,”老池嘟嘟哝哝:“跟客人搞床上去了,结果她非诬告我强奸,害我蹲了三年半。”

中年男人夸张的笑起来,他翘着二郎腿,喷了口烟:“嘿,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你把她喊过来,我帮你收拾她。”

老池像只鹌鹑,缩着脖子:“这这,这有点难。”

“没事,我们会教你。”

男人又说:“内裤也脱掉,只能穿我们的,从工资里扣。”

见他们换好衣服,男人指了个人:“你过来,负责培训他们,今天上午把话术先背了,背不完就别吃饭,下午开始试手,都听明白了?”

几个人频频点头。  被指派过来的就是带他们过来的司机,老池记得,这人手是真的黑。  三个人被安排在一个小房间里,房顶上挂着个只有几瓦的昏暗灯泡,老池他们一人发了一张A4纸。  司机应该小有身份,他后面跟着三四个小弟。  “都识字吧,赶紧背,一个小时以后我就是你们要打电话的人,你们以后就叫我三哥,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主管把你们交给我,我就要对你们负责,你们要没背出来,哼哼”  小眼镜一哆嗦,险些没尿出来。  想也知道没背出来会挨打。  三哥冷笑着走了,留下三人面面厮觑。  俩小年轻被打怕了,几秒钟后,就纷纷走到灯下,抢了最明亮的位置对着灯看纸上面的话术。  老池摸着后脑勺。  这都什么事儿,来诈骗还要背书,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不情不愿的跟俩小年轻头凑头的站在灯下。  老池这一看,好家伙,他拿到的是一份专骗老人养老金的诈骗话术。  先想办法得到老人的积蓄情况,通过忽悠老人买他们提供的书法,名人字画等古董,声称在国外,帮他们高价卖出,开始让他们尝点蝇头小利,然后扩大规模榨干他们,就找各种借口吊着不理,反正就这么让他们一直等着,还骗他们古董保值,稍安勿躁。  然而这些“古董”,成本也就几百块,独饭看到这暴利都得流泪。  要是想退,不可能,商品售出,概不退换。  老池看得拳头都硬了,他气血直冲头顶,身子都发麻。  这些人还是人吗?连养老金都骗?  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另外两个年轻人看了一道下来,已经开始背诵。  过了好一会儿,老池才冷静下来,他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开始背。  背书实在不是他的强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背了前两段。这个时候他就很羡慕齐翌过目不忘的本事,如果是齐翌的话,恐怕看两遍就背下来了。  三人聚精会神的背书,暂时达成了统一战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三个人一哆嗦,三哥带着几个打手进来。  “都背好了吗?”

小眼镜和另外一个年轻人抖抖索索:“背…背好了。”

三哥扫了三人一圈,指着老池:“你先来。”

打手上来拿走他手上的A4纸,老池知道今天这顿毒打是免不了了,不过他皮糙肉厚无所谓。  他磕磕绊绊的背了前两段:“叔叔,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儿子的同学啊,最近……”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两个打手上来。  三哥发话:“打!往死里打!”

打手拿着木棍,照着他的头就抡了过来,老池对重要部位的保护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本能的抬手挡了一下。  “妈的,还敢还手!电棍呢!多来几根,电他妈的!电死他!”

好几个人围了上来,老池小腹一阵剧痛,整个人又酥又痒,不受控制的半跪在地上。  紧跟着,又是四五根电棍戳到老池身上,伴随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剧痛淹没他的思维,老池躺倒在地,像只煮熟了的虾,弓背抱头,整个人蜷成一团,等勉强缓过口气,他甚至闻到了自己身上好像隐约传出了阵阵肉香味。  “别打,别打,我错了,我好好背,再给我点时间……”  话没说完,他便听到阵破风声,尚未来得及反应后背便是一阵剧痛,忍不住痛呼一声,本能地回过头,才见有人拿着根钢鞭,又朝他抽来。  老池不怕疼,但这种已经在文明社会消失的刑罚把人的体面尊严按到了泥地里摩擦,更无限放大了行刑人的恶念。他突然就明白齐翌为什么会说恢复酷刑是在开历史的倒车了。  啪!  一鞭一鞭,抽的老池皮开肉绽,一棍一棍,电的他浑身震颤,他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挨了多少毒打,老池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这一刻,他有点庆幸,幸亏来的是他而不是齐翌。  中年人上前,一脚踩在他肚子伤口上,冷哼道:“送水牢里先关着,醒了跟我说一声!”

“到你们两个了,三哥很讲道理的,只要你们好好干活,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俩青年疯狂点头,余光扫过老池,既怜悯又庆幸。  俩打手吃力的架起老池双肩,拖着走出了大堂,随后一路往下,来到地下负二层,把他双手铐起沉进水牢里,关上牢笼大门。  黑暗中,老池骤然睁眼,漆黑的眸子好似两团翻涌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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