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一阵剧痛,有人抓着齐翌头发把他提了起来,他看见一张满是刀疤的大丑脸凑在他跟前,唾沫星子喷了他满脸:“跑!个龟孙儿再格老子跑!能耐了,带着老子跑了半座山!你再跑一个!”
齐翌觉得耳朵里像堵着一层水,明明就在眼前,却听不清他说什么,朦朦胧胧的。 他勉强直起脖子,微微抬头看他:“he tui!”
“我操你妈!”
疤脸勃然大怒,抬起右手一拳打在他的侧脸上,齐翌头一偏,吐出一口血水,里面带着一颗智齿。 那人还觉得不够解恨,又抓着他的头发狠狠往地上掼。 齐翌鼻梁剧痛,啃了满嘴的泥,一股血腥味直灌入脑海,眼泪鼻涕混着血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疤脸再次抓着他头发把他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要不是老板非要活的,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齐翌听不清楚疤脸在说什么了,他视线已经模糊。 他只知道自己被五花大绑抬了起来,跟着肚子一疼,一路颠啊颠的移动起来,每颠一下肚子都硌得很难受,大概是被人扛到了肩膀上。 “扛着一个人跑山,这家伙体能快赶上老池了,我输的不冤……” 齐翌浑浑噩噩,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很快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仿佛溺水了般,起初还会本能的挣扎,但渐渐地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不受控制的往下沉。 不知道沉了多久,他仿佛触及到了海底,身子又渐渐地漂浮起来,之前被剥夺的感官渐渐归位,一片混沌中,他渐渐开始感觉到身上无处不痛,头皮鼻子肚子疼得厉害,跟着又觉得阵阵恶心难耐,还夹杂着饥渴感。 还有脖子,又酸又涨又麻,好像撑不住自己沉重的脑袋一样,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饥渴感愈发强烈,他终于挣脱了那片混沌的海洋,猛地抬起头来,好像屏息很久的人一样贪婪地大口喘息着。 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 伴随着呼吸,头也痛得更加厉害了,好像有人在里边和着他心跳的节奏一下一下的凿他脑子。 隐隐地,还有一种强烈地眩晕感,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仍觉得周遭一切都在旋转。 “我瞎了吗?还是环境没有一丝光亮?”
他尝试着活动四肢,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捆的很紧,手指掌心都有些发涨发麻,像是蚂蚁啃噬,难受的很。 “脖子以下又冷又麻,身子是蜷缩着的,我应该是被捆着泡在了水牢里……好饿好渴,我昏了多久?靳临回去接应那群受害人了吗?嘶……好疼啊……yue!”
他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胡乱的发散着,饥渴与疼痛也不断地折磨着他,鼻腔里浓烈的血腥味间歇性涌进脑海,时不时还有干呕的冲动,他很难受。 但意外的是,这水貌似还挺干净的,没闻到什么异味。 人在混沌中就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也不知自己醒了多久,只觉得度秒如年,始终无法收拢思绪。 忽然,他眼前亮了一瞬,光线强度不大,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下意识的眯着眼,小心翼翼地回头。 身后,一道厚重的铁门被拉开,他看到个高高大大地人影站在门口,背着光,浑身漆黑,身周萦绕着一圈淡淡的光晕。 而且,他所处的位置并不是什么水牢,而是浴缸,他被人绑在浴缸里,只露出了颗头。 “又见面了,齐警官,你还真给我搞了不少麻烦。”
齐翌艰难开口:“伙夫?”
声音又沙哑又难听,很陌生,完全不是他的声音,他一开口,喉咙更难受了,刀割火烧的。 “托你的福,我的人死了不少,得力干将都折了三四个,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
伙夫杵着拐杖缓缓靠近,在浴缸边上停下脚步,拉了张椅子坐下。 齐翌不理他,忽然低头咕噜噜地大口喝水。 几大口水灌下肚子,他觉得自己喉咙没那么难受了,虽然还是像刀割一样干疼,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伙夫大光头上泛起了道道青筋:“齐翌!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齐翌:“你敢的话,干嘛不直接动手,还跟我废这些老话?你不是说我是死是活对你没差吗?”
伙夫噎的说不出话来,用力地哼了一声,猛地站起身往浴缸走去,从口袋里掏出个电击器插进水里。 “呃……”齐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住翻起白眼,四肢绷直,腰也在往后挺,整个人很快没入了浴缸中。 不知到过了多久,电击停下,齐翌心悸的难受,浑身上下又酸又疼,紧跟着又是股窒息感传来,水从他口鼻呛入,肺难受的像有无数只手在用力撕扯似的。 头皮一疼,他被伙夫抓住头发,从水里揪了出来。 伙夫恶狠狠地瞪着他,面目狰狞:“留你一条狗命又怎么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识相的,就给老子乖乖听话!”
齐翌虚弱冷笑:“呵呵……你破功了。”
“你说什么?!”
伙夫脸色狰狞。 “你慌了,远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从容淡定,你在害怕,没了分寸,才会这么歇斯底里地折磨我。”
伙夫怒骂:“去死!”
伙夫无能狂怒,猛地又把齐翌摁进了浴缸里,抓起电击器又插进水中。 滋滋滋噼噼啪…… “呃呃呃……” 他浑身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摆子,重重甩在地上,又抽搐了老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这个憨批,电齐翌的时候忘记收回手了。 那种痛苦酸爽、心脏仿佛要爆炸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尝试,看向齐翌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丝丝骇然。 居然有人在扛过这样的折磨之后还能放狠话?这人的意志力当真是铁打的吗? 此时,齐翌在浴缸里本能地挣扎,水哗哗地顺着缸壁往下落。伙夫担心他真被淹死了,再一次抓着他头发把他揪了起来。 遗憾的是,他没有看到伙夫刚刚狼狈的模样。 伙夫气势也泄了些许,但火气却更烈几分,面目也更加狰狞:“齐翌!我再给你个机会,你……” 齐翌打断他:“所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伙夫愣住。 齐翌脚勉力撑地,身子贴着浴缸,勉强让自己舒服点儿,虚弱的说:“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之所以不遗余力的干掉你,也是为了自保,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死,更不想吃这些苦头。”
伙夫冷笑:“言外之意,你愿意跟我合作?”
“我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求条活路,只要你如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我们未必没有合作的可能。”
伙夫脸色阴晴不定。 齐翌面无表情,继续蛊惑:“反正你又不敢杀我,不如我们开诚布公好好谈谈,你……” “呵,事到临头还想用同样的法子蒙我吗?”
伙夫不知想到了什么,用力哼了声,再次把齐翌摁进浴缸。 齐翌不为所动,但半分钟后就控制不住地本能挣扎,奈何体力消耗过大,加上手脚都被捆缚住了,根本挣脱不开伙夫的魔爪。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齐翌忍不住又吞了几大口水,才被伙夫拉起来,伙夫狞笑着说:“就算不弄死你,我也有的是办法折磨你,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齐翌满脸痛苦:“所以你到底要什么?不说我怎么配合你?”
“我不需要你配合!”
伙夫又把他摁进浴缸。 齐翌满心憋屈,只觉得自己碰到了神经病。 …… 与此同时,大师馆联系上的某医院里,老池正在大发雷霆,病房被他砸的一片狼藉。 靳临手上拿着椅子挡在前面:“池宇贤,你冷静一点,事情发展成这样谁也不想的……” “屁!不想个屁!”
老池怒骂,瞪着门口那俩刑警:“你们两个干什么吃饭的?他说去引开敌人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去?让一个弱鸡的法医去殿后,你们真干得出来!”
那两人被骂的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其中伪装成记者刑警听了几句忍不住了,转身就要走:“我去把齐队救出来!”
“喂!”
靳临慌了,忙上去抱住他:“你说什么,你一个人过去有什么用?送死吗?”
“送死我也认了!我的错,我为此负责。”
“胡闹,你……” “都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多大人了。还有你池宇贤,就不能消停会儿,齐翌听到这话他怎么想,他弱吗?他先是警察,才是法医!”
“王支队?”
老池回头,看到王支队站在病房门口,风尘仆仆的,一脸疲惫。 姜晓渝、毛宁安等一堆熟面孔也在。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的瞬间,老池鼻子有些发酸。 姜晓渝红着眼,从王支队身后走上前来:“池大哥,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老池声音一下子哑了,眼眶通红:“王支队,老齐他……” “我知道。”
王支队打断他,缓缓走进病房:“所以我来了,带你们回家。”
同样的话齐翌也说过,当时老池只是略有感触,现在却觉得眼睛又酸又涩:“你带了多少人?”
“***。”
王支队杀气腾腾地说:“救得回齐翌那小兔崽子最好,如果救不回来,我要他们全都陪葬。”
老池愣住。 王支队的态度比他预想中强硬一万倍。 “话我已经放出去了,伙夫但凡有点脑子,就不敢动齐翌,应该会拿他跟我们谈判。”
老池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会妥协吗?”
“绝不可能,我会派人潜入来福酒店把齐翌救出来。”
“……”老池不敢问救不出来会怎么样,继续问道:“什么时候行动?”
“尚不确定,等时机成熟吧。这事你别管,好好养伤,交给我处理。还有,成熟点吧,别跟个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齐翌在的话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晓渝,你留下照顾他。”
姜晓渝用力点头。 老池还想再问,王支队却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靳临他们也跟他一块出去,一时间,偌大的病房里就只剩老池和姜晓渝。 姜晓渝默默地收拾病房。 老池张嘴,欲言又止说不出话,坐回床上。 “你伤的怎么样?严不严重?”
“还……还好,没伤到骨头。”
老池有点结巴,忍不住低下头说:“对不起,我没保护好老齐……” “说什么对不起。当时的情况靳临已经在电话里跟王支队说过了,不怪你。”
姜晓渝继续收拾,却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她抬起头,眼框里盈着水雾:“他会被伙夫折磨吗?”
“恐怕……”老池心一揪:“在所难免。”
齐翌把伙夫算计得四面楚歌,就算伙夫不敢杀他,也肯定会折磨他泄愤,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伙夫的目标,虽然不知道伙夫究竟要他做什么。 伙夫心狠手辣,他的折磨不是人能承受的,想到这老池就心急如焚:“晓渝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到底什么时候行动?”
姜晓渝看看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跟过去,”老池沉声保证:“放心,我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我只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行动。不然我不踏实。”
“你别问了,”姜晓渝低头:“我也不清楚。兹事体大,王支队不会暴露给任何人的,他从路上就开始下各种命令,人被拆成了三四十队,每队执行的任务和时间都不同,跨度极大,就是为了防止泄密。”
老池说不出话了。 他缓缓躺回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心里堵得慌,自欺欺人的闭眼睁眼,想着下一刻,齐翌就生龙活虎地站在他旁边吐槽他。 但不管他怎么努力,入眼都只有姜晓渝。 煎熬中,夜幕悄然降临,空气里渐渐弥漫起火药味,整个北贡都仿佛笼罩在一股无形的硝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