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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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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会等我,现在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从美国直飞中国,十二个小时。

远离地面,冰冷的大铁鸟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白茫,云成了海,卷着各种形状的浪,起初的新鲜和震撼褪去后,只觉得重复重复,不断重复。空间感已经消失殆尽,广播里空乘说着脚下的地方,无论是一个城市、一个自治州或是一个国家,都是稍微开个小差就经过了,跟拿张世界地图看的感觉差不多。

飞机上的乘客大多都倦乏而无聊,他们有的带着眼罩睡了一路,有的对着电脑忙着工作,有的沉浸在书里消遣时光,也有情侣始终手握着手亲亲我我……这中间有个身形单薄的年轻人,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那个座位本来不是他的,空乘帮他调整了一下,因为从飞机起飞到现在,他已经吐了五次。可能上飞机前并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这五次里,他大多是在干呕或者最多吐点酸水,但他的样子很吓人,脸色煞白,冷汗直冒,整个人像是下一秒就要虚脱地昏过去似的,虽然他始终睁着清醒的漆黑眼睛,没有昏倒,也没有哼一声。

空乘和一旁的乘客都很关心他,但他对于别人的关心显得很冷淡,大多不理不睬,吐完了就喝点水呆坐在那里看窗外。他的年纪看起来很轻,最多二十出头,但神色很沧桑,特别是那双眼睛,除了黑得发怵以外,透着死一般的沉寂,跟他的年纪完全不搭。

“先生,飞机马上要降落了,b市正在下大雨,飞机应该会比较颠簸,你可能会有点难受,如果有需要就喊我们,好吗?”面对冷脸的客人,空乘还是堆着满脸笑容,亲切地跟他说。

“……”年轻人微微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他额前的刘海有点长,稍许挡住了眼角,苍白瘦削的脸上,五官精致漂亮,穿着的白衬衫很干净,领口露出的锁骨很好看,“请再给我个袋子。”

虽然冷淡,但他说话时很有礼貌,声音也很好听,接过袋子的修长手指上,指甲修剪的很整齐,空乘不由想,这双手如果没用来弹钢琴就可惜了。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做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

飞机下降,慢慢靠近地面,机舱里暗下来,人们大多不再说话。遮阳板被要求打开,虽然手表上显示的是上午十点多,但下了云层后,窗外并不明亮,风雨让下降过程比晴日里颠簸,耳朵里很疼,头和眼睛也不舒服,这种不适感让许多人皱起眉轻声抱怨,闭着眼等待飞机着陆的那一下震动,结束这场辛苦的旅程。

靠窗坐的年轻人靠着椅背,闭着眼抿着发白的嘴唇,前额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外渗,顺着脸颊滑慢慢滑落下来。他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一双手交叠在腹上,深深压着,喉结上下移动,吞咽压抑着恶心感,没有谁会喜欢呕吐,特别是根本什么都吐不出来,吐完也不会觉得轻松或者好受点。

下降,下降。年轻男子在强忍了将近十分钟后,还是颤抖着手拿了纸袋,撕开袋口,凑过去一下一下地吐起来。依旧只有酸水漫过唇瓣,咽喉阵阵紧缩,整个胃颠三倒四,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揉捏,灼烈的疼痛让他几乎不能呼吸,生理本能地让泪腺分泌出泪水,他的双眼通红,视线一片模糊,隐约像是又看到了网页上的新闻标题,远远近近,揪着他的心……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b市国际机场,外面的温度是15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

大雨天,好在没什么雷电,飞机降落得还算顺利,人们的脸上带着轻松喜悦的神情,互相交谈,机舱里忽然热闹起来。沿着既定的路线飞机在机场里滑行,慢慢靠近停靠廊桥,机舱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旅程就要结束了,所有人将各奔东西,继续生活的轨迹。

“先生,您还好吗?需要为您叫医务人员吗?”空乘始终担心着窗口的年轻人,这时看他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地靠着椅背,不由走过去询问道。

“不用,谢谢。”男子慢慢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毛上沾着冷汗,眼底还有湿润的痕迹,但那双眼睛里的沉黑冷光,实在让对视的人不怎么舒服。

“那好,飞机还在滑行,等停稳后,请您拿好随身携带的行李离开,祝您好运。”空乘嘴角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直起身体走回原来的位置,等待飞机停稳,送走客人。

“……”男子不再闭目休息,而是转头看向窗外,雨下的不小,模糊了窗外的世界,看不分明,耳边不停有人抱怨这样的鬼天气真倒霉,他却觉得这场雨下的真是好极了。

飞机停稳,人们打开安全带,拿好物品和背包,有序地离开。年轻男子背着双肩包,略微有些不稳地走在人群里,他的个子颇高,这让他的背影显得更加瘦削修长,室外分明是15摄氏度,还刮着风下着雨,但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白衬衫,一条牛仔裤和一双帆布板鞋。

“呕……”经过公共盥洗室的时候,男子拐了进去,一手撑着水台,一手死摁着自己的腹部,对着水池又是一阵阵撕心裂肺地呕吐,不过这次连酸水都没有了,只是毫无意义的干呕。几个进出盥洗室的人有些嫌弃地看了看他,然后绕过他身边快步离开,谁也不想招惹麻烦,他那惨白的脸色,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死掉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年轻男子好不容易抑制了恶心感,缓过了异常尖锐的胃痛,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到行李提取大厅的时候,同航班的人已经走光了,远远就看到他那个黑色的行李箱孤伶伶地待在地上等他。

那样空乏苍白的画面,让他不由联想到了自己。

他回来了,时隔两年,学成归来,但那个两年前帮他挑选行李箱的人,那个笑着说会等他回来的人,那个还能给他带来温暖的人……已经不在了。

“温情阿姨……”

喃喃念出那人的名字,眼眶酸涩,他以为自己哭了,可是抬起手去摸,眼底一片干涸,没有泪水。

哭什么呢?当世界上只剩下陌生人和敌人,他还要矫情地哭给谁看呢?

“小伙子,要去哪里?”出租车一辆辆排着队,接上不同的客人去不同的地方,和蔼的中年大叔帮年轻男子放好行李箱,坐到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笑意融融地对着后视镜问道。

“远山公墓。”他说。

雨一直在下,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年轻男子在一块墓碑前已经站了快一个小时。

没有伞,大雨把他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淋得透湿,但他像是无知无觉般继续那样站着,盯着面前的墓碑,不上前不退后,不向死者鞠躬,也没带什么鲜花和纸钱。

雨势很大,湿掉的头发耷拉在他的脸上,看不清他那一双眼和面上的神情。不过简陋的墓碑被大雨冲刷地很干净,照片上是个美丽的女人,带着温暖人心的笑容,照片下方略微有点草率地刻了死者的姓名、性别、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其他什么都没有,墓碑反面是一段墓志铭,大约说死者生前是个受尽磨难的人,希望死后可以安息。

这一辈子,她只活了三十三年,然后孤独地死去,据说帮她办下葬的是社区,参加她葬礼的,大多是她的歌迷和左右邻居,没有亲人为她念悼词,也没有亲人帮她捧遗照和骨灰盒。人们说她已经跟老公离婚了,法律上那个男人跟她没有半点关系,虽然道德上那个男人应该出现,但没有;人们说她有个十岁大的女儿,一直跟她生活在一起,但事故发生后,那个小女孩不知所踪,邻居们报了警,结果警cha找了几天,最终定义为失踪;人们还说她的死其实是种解脱,一了百了,再也不用活着受罪,忍着煎熬。

“咳咳……咳……咳咳……”

闷闷的咳嗽渐渐从男子唇边溢出,在这样寒凉的秋季,他穿得太少,本来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就差不多去了半条命,现在又莫名其妙跑来淋雨,不生病才怪。

“温情阿姨……咳……”

“咳咳……我回来了……”

低低的轻喃,淹没在雨声里,大抵很多时候身体的痛苦会让人暂时逃开心灵的煎熬,至少他现在看起来很平静,没有他以为的大哭或者歇斯底里,破败的身体不允许,他实在没有那样的力气。

毛孔张着,感受着雨水的冰冷,他知道自己在无意识地发抖,也知道抿着的嘴唇大概已经乌紫,但他不想离开,用自虐的方式惩罚自己,像是这样他才会好过一点,舒坦一点。都说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这中间却没有一种苦叫做追悔莫及?时光匆匆而过,不可逆转,因果不过一个个选择,当初口口声声那一句句“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我不会让你难过”……都成了此时嘲笑他的语句,他竟然再次让最重要的人,走得这么凄凉,这么无助。

“咳咳……咳咳咳……”

咳嗽变得越来越厉害,眼前的一切开始摇晃,他浑身僵冷,高热却在慢慢腾升。湿掉的衬衫贴合着身体,勾勒出他宽阔的胸膛和紧致的腰身,虽然瘦削但他不是瘦骨嶙峋,温情出事前一直坚持锻炼的他,有着匀称的肌理和劲瘦的体魄。不过,他的肠胃不好,那是十三岁时落下的病根,所以现在他的上腹有着肉眼可见的肿胀,那是胃痉挛的表现,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疼,只觉得累,累得就要站不住了……

所以没有很久,他倒在了地上,先是平躺,雨水浇得他睁不开眼睛,之后他艰难而缓慢地侧过身体,抬手压着腹部,就不再动了。地面更冷,冷得他有些不知所措,迷茫的意识变得恍惚,模模糊糊中,他看着地面上大雨溅起的水花,耳边慢慢响起温情阿姨的唠叨,颤抖的唇角不觉缓缓勾起,自从知道温情阿姨出事,那些他不敢碰触的回忆,终于来了……

其实,就这样任性地跟着那些温暖一起离开这个冰冷的世界,有什么不好?

“喂,小伙子……”

“小伙子,你醒醒啊!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不行,还是打120吧……”

耳边的嘈杂让他醒来,吃力地睁开眼,头顶上有把藏青色的格子伞,打着伞的中年女人,因为把伞挪到他这边,而淋湿了肩头。

“喂,是120吗,我……”

好心的路人么?

双手撑着地面,他有些吃力地先是跪坐起来,然后站了起来,没跟那个中年女人说话,也没有阻止她打电话,只是摇摇晃晃地走出雨伞,再次走进雨里,往前走,离开。

“啊不,抱歉,那个人好像又没事了,抱歉抱歉!”中年女人挂了电话,撑着伞追过去,又把伞挪到他的头顶上,虽然他已湿透,打不打伞根本就无所谓了,“小伙子,你没事吧?打个电话让家人朋友来接你吧,你这个样子不行啊!”

“……”他停了下来,侧过头看中年女人,惨白的脸上除了病态的潮红,没有任何表情,然后他抬手指了指温情的墓碑,用极其沙哑的声音问道:“咳咳,你也是来看她的吗?”

“不不,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之前经过这里看到你……”中年女人看了眼墓碑,又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心想那个死掉的人一定对这个年轻人很重要,所以他现在看起来很绝望,“那个,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别太难过了,身体要紧。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得赶紧去医院看看,这么大的雨……”

“那个墓咳咳……太差了……”不等女人继续絮絮叨叨,既然是工作人员,他正好有事要问,“咳咳……我要换最好的碑材……”

“这样啊……那你得跟我去办手续交钱。”中年女人叹了口气,其实她负责这一片,对那个死者的事也多少知道一些,当初街道过来办手续,什么都用最便宜的,选的下葬位置也不好,现在终于有人过来管管,她也为死者感到一些慰藉。“我们还有其他一些服务,如果想换个更好的墓地也行,这里位置偏低,下几天雨就会有积水,所以……”

男子不再说话,只是垂着眼身形不稳地跟她走着,不停咳嗽,几次差点又要摔倒,都靠她扶了一把,才又迈开脚步继续走。一路停停走走,不算特别长的距离,两人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到了公墓管理大厅,里面的人看他们进来,目光齐刷刷地停留在年轻男子身上,仿佛都在问: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

“这是我们这里的服务和收费标准,你先看看。这是申请表,有需要就填在上面,签个名交个钱就行了。”中年女人很善良,也很热心,拿了个册子和表格给他,顺便还拿了干毛巾,倒了杯热水,“先把头上和脸上的水擦擦,手边没有姜茶,你先喝点热水祛祛寒。”

“谢谢,咳咳……”

大厅里很暖和,温暖让疼痛复苏,他渐渐感受到了胃里剧烈的不适,怕吐,所以没敢喝水。匆匆看了册子,他有些握不住笔地在申请单上勾选了几个项目,又在特殊需要那栏,歪歪扭扭写了几个还算能认得出来的字,最后在申请人的地方,写了自己的名字。

“严煊?啊对了!我说你怎么有点眼熟!你是那个作词作曲的……我女儿很喜欢你写的歌,还买过你的宣传海报给我看!”中年女人看着申请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觉有些激动,没想到会遇见本人。

“我该在哪里交钱,咳咳……”男子无动于衷地看着女人的激动,从口袋里拿出湿掉的皮夹,希望银行卡还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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