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擦干身体,裹上浴袍,他自己围了一条浴巾就出了房间,打电话叫了餐,酒店送餐的时候,她举着烟灰缸母老虎一样把他硬逼到了卫生间里。
他光着身子,只有腰间围了一条浴巾,让人看到,她还活不活了?
隔了这么多年,他对她喜欢的饭菜还是一清二楚,点的全都是辣的。
海若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和江北不一样,江北给她订的餐全是对她身体好的,而他的宠溺从来没有原则,过于常常带着她偷偷溜出去吃辣的东西,如今还是。
海若拿起筷子,刚要动手,他一把夺了过来,狠狠瞪她一眼:“不许动。”
她噘嘴,瘫倒在沙发上耍赖、跺脚、哀嚎:“你想饿死我啊!你吃着我看着,你还是不是人啊!”
嚎了半天没有动静,她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到他一手端着小碗,一手夹着一块鱼片,保持着双手前倾的姿势,只是那脸颊,不停的抽抽着。
“哦,你侍候我啊?”
海若忽然反应过来,忙厚着脸皮向前探头去接,他快速闪开了,她扑了一个空,当即咬牙,恶狠狠的瞪他。
“白眼狼!”他咬牙骂,将鱼片往自己嘴里送去,她扑过去,像狼一样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将鱼片往自己口里送过来,他挣扎,她死死抱住不放,终于咬住了筷子,松开他的手,长长出了一口气。
“好吃!”
她大口吃着,仰头狂笑,好像占了很大的便宜。他一脸懊恼,可是那眯起的眼睛,藏着的,全都是深深的宠溺。
他这才将筷子递给她,她摇摇头,懒懒的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说:“你喂我!”
他眼底的眸色更深,却一本正经的问:“为什么?”
“我受伤了。”
“你脚受伤关你吃饭什么事?”
“我脚受伤了,十指连心你知道吗?不只是说的手指,还有脚趾。我心都受伤了,还能拿得起筷子吗?所以,你喂我!”
她皱着眉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做泫然欲滴状,无赖的他真想伸腿给她一脚。
可是没骨头的他,还是乖乖将鱼挑去刺,小心翼翼的送到她嘴边,又给她夹青菜。
“来,吃口青菜,不然总吃那么辣,上火。乖,张口,大一点……嗯,对,就这样,下一口也这样。”他简直就是在喂孩子。
“青菜不好吃。”
“可你也不爱吃肉啊!”
“还要吃麻辣鱼!”
“好,鱼!”
“我要喝汤。”
“好,瑶柱汤,来张口。”
她眨眨眼睛,很认真的提醒:“你先尝尝热吗!”
他听话的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她像狼一样扑了上来,双手紧紧捧着他的脸,狠狠吸了过去,然后满意的抹抹嘴,指指汤:“好喝,还要喝!”
她表现的像一个生活白痴,他却因此而心花怒放。这一刻,没有夏总裁,也没有颜会计,只有一个温柔的男人和一个被深深宠爱的女人。
吃饱了喝足了,海若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喃喃的说:“吃饱了,干什么呢?无聊。”
夏云帆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轻声说:“运动!”
海若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了他,警觉的躲开安全的距离:“你别乱来……腰还酸着呢!”
夏云帆皱紧了眉头,摊摊手,无辜的问:“我说我带你出去散散步,怎么了?”
海若的脸腾的红了,抬头望灯,咳嗽一声,认真的说:“我是病患,脚伤了。”
夏云帆一边穿着自己的衣服,一边鄙视她:“别装良家妇女了,七年前我就知道你比狼还猛。”
“滚!”
夏云帆扣好皮带,蹲在沙发前,指指自己的背:“我背你出去,透透气。”
海若愣了,看着他宽阔的后背,眼眶有些酸涩,咬咬唇,还是听话的趴了上去。
她趴的姿势难看极了,像是要坠落下来,夏云帆将她往上掂了一些,牢牢托住,出了门,忽然笑了。
“笑什么?”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伸手按了电梯,两人走了进去。
“我记得小时候你挺胖的,现在怎么这么瘦了?”
“减肥。”海若苦笑,淡淡回应。
那些日子,她能让自己坚强的活下来就不容易了,瘦是肯定的。
酒店外面微微有些凉,幸好他提醒她穿了外套,而且,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恰恰在心脏的位置,让她感觉到了温暖,哪怕,只是暂时的温暖。
离开酒店,沿着马路慢慢往前走,拐角处是一个街心花园,相当于一个小广场,有花有草有长椅,这个时间,应该还是蛮热闹的。
海若将脸贴在他的肩头,静静感受他的温度,不说一句话,他也是。
时光再次回到当年,那时的她不是扭伤了脚,而是从梨树上掉了下来,整个后背都是痛的,哭的嗷嗷叫,他哄了她好久好久,最后背着她回家,那一年,她只有十二岁,他已经十六岁了,正是青春懵懂的年纪。
她含着眼泪噘着嘴在他背上哭,他逗她说:“西游记喜欢看吧?”
“嗯。”
“你就是高小姐,让人背着。”
“那你是猪八戒!”
“那你不成了我媳妇了?”
“才不是,但是你是猪是肯定的。”
没听到他回应,半晌,他忽然说:“颜小若同学,以后我不看着你的时候,不许爬树。”
“要你管?”
“你都是我媳妇了,我能不管你吗?”
“谁说的?你别乱说。”
“你看我不是背着你呢吗?”
“那也不是!”
她被他占了嘴上的便宜,一心想捞回来,两个人就那么吵来吵去的,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哭。
秋风徐徐的吹来,海若的眼睛湿湿的,她忽然好想吃梨子。
“我想吃梨子。”她低低的说,可是环顾四周,她又后悔了,这条街道两旁没有店面,不晓得要走多远才能看到水果店。
“算了,改天吧!”她忙又否定了。
他不语,就那么背着她默默的走,累了就将她抵在树干上喘口气,然后继续走,她说要打车,他借口没带钱拒绝了,直到走了一里多路买到梨子付款的时候,慢半拍的她才反应过来,呆呆的问:“你不是没带钱吗?”
他很淡定的回答:“那会儿忘了,刚想起来。”其实,他就是想多背她一会儿。
她不语,其实她也忘了:那会儿要是真认为没带钱,他们还跑这么远买什么梨子啊?
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他用一起买的水果刀给她削好了梨,递到手中,她举过来:“你先尝一口。”
他马上弹跳开,转过头去:“我不吃这个。”
“你小时候明明吃的。”
他不语,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梨子很甜,却吃不出当年的味道,明明疙瘩梨死难吃,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她却觉得那是世间最美的食物。
回去的路上,彼此都沉默着,半晌,低头的他忽然幽幽的说:“颜海若,你知道吗?梨是不能分着吃的,除非,你想要和那个人分开,再也不见。”
伏在他背上的她愣了一下,紧紧抿住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轻蔑的哼了一声:“迷信!”
他累的直喘气,她想下来,他不肯,她的眼泪慢慢滑落下来,滴在他的背上,微微的湿意传来,他忙问:“怎么那么湿?”
她抹了一把脸,忙说:“对不起,睡着了,流了口水。”
“顔小若,你恶心不恶心?这衣服归你洗!”
“切!”
“很晚了,你回去吧!”回到酒店,她看着脱外套的他,忽然开口说。
他的手顿住了,转头紧紧盯着她,她低头摆弄着遥控器,一副淡淡的模样。
“我有很多事情还没问你呢!比如,你脚上的伤,还有,过去的事。”他明显是不想走,找了很多借口,只希望她能说一句让他留下的话。
“明天吧!”她看起来心不在焉,眼睛紧紧盯着无聊的韩剧。
一室的静默,除了电视里的对白,便是彼此的呼吸声。
“呵呵,你瞧,这婆媳俩,真逗!”她咯咯笑了起来,指了指电视,又蓦然回头:“咦,你怎么还不走?”
夏云帆脸色铁青,一把抓起刚刚脱下的外套,大步走向房门。
颜海若握着遥控器的手指微微泛白,因为太用力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