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都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一样,她无语,难不成她还会跳车?
车里人很多,甚至连过道都站了人,车里的气味肯定是不佳的,她清楚的看到他皱了皱眉头,往她这边挪了挪,大抵是嫌身边站得那个人身上不好闻。
海若也往里挪了挪,让他离那人远一些,他便跟着又挪了挪,她再挪里面就没有空了,便没有动,谁知过了片刻,他又往里挤,挤了一次又一次,海若快要变成烧饼了,实在忍不住了,望着还想往里挤的夏云帆,幽幽的问:“要不,我揽着您?您坐我腿上?”
夏云帆眼角一抽,看了看车厢里黑压压的脑袋,不吭声了。虽然他很想占她便宜,但是面子也还是要的。
夏云帆探头往车外看了看,指了指车窗外,海若疑惑的将头转了过去,脸颊一哆嗦。
司机正开着他的车,不紧不慢的跟着……
海若抚额,长叹:“夏公子,不习惯坐公车,就不要勉强坐。”
夏云帆笑着说:“还不是为了追上你?如果我在公车上找不到你,我就直接开车去找你了。”
“不!”海若一个激灵,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认真的嘱咐:“夏云帆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去阿姨家里找我,一定要记住!”
夏云帆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呆呆的看了她几秒,忙追问:“海若,为什么一说起你母亲你就这么激动,你母亲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像保护一个孩子一样将她牢牢锁在了一个狭小的圈子里?她是成年人,不是婴儿,你怎么能不给她一点自由和阳光呢?”
“自由和阳光?”海若冷笑,将头转向车窗外,片刻,又转了回来,脸色凝重,甚至有些冷漠,一字一字的嘱咐:“夏云帆,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去打扰我的母亲,如果你食言了,我会恨你一辈子,比从前的分离,要更恨,永远不会原谅的恨!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会回答,我把母亲当婴儿也好,当犯人也罢,你最好都不要管。”
“你母亲到底怎么了?”
海若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冰冷了,眸光离开他的脸,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排座位上的后脑勺,声音很低,却很沉的声明:“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会回答,你如果再问,我马上跳车。”
“可是我想帮你啊!你告诉我她到底……”
海若转身就去拉窗子,车开的很快,呼呼的风马上灌了进来,海若站起身,被夏云帆一把抱住了腰,忙连声哀求:“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提了……”
死丫头,这么一句求饶的话让他的面子都丢干净了。
尽管夏云帆不喜欢坐这么拥挤的公车,但是他还是坚持到了终点站。下了车,司机马上迎了上来,送他们去阿姨的村子。
“颜海若,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记得你以前一坐公共汽车就吐的,坐自己家的车一般都没事。”夏云帆忽然幽幽开口,他的问话让海若恍如隔世。
坐公车会吐?自己家的车?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遥远的东西变得现实,而曾经拥有的东西,变得遥远了?
颜海若低头不语,夏云帆试探着问:“为什么你父亲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伯伯和颜岳,而不是你?你终究是他的女儿啊!”
海若愣了一下,一只手被夏云帆紧紧握着,另一只手垂在一侧,那一只手已经紧紧握了起来。
“在我父亲去世之前他们就离婚了,我也因此和我父亲决裂了。”她将眸光转开,望向车窗外。
“可是血浓于水,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怎么有不管女儿的道理?是不是颜岳父子用了卑鄙的手段……”
“不是!”海若飞快的回答,呼吸有些乱,她努力调整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够正常一些:“是我父亲欠了大伯的钱,用公司来偿还,也是为了赌气,他……是责怪我跟他决裂选择了母亲。”
“你就是因为他们离婚的事,觉得你母亲受到了伤害,才像保护孩子……”
“夏云帆!”海若一把甩开他的手,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狠狠的瞪着他,忽然转身怒喝:“停车!我要下车!”
说着,手便去开车门,车门打开的轻响吓得夏云帆汗都冒出来了,忙一把抱住了她,将已经开了一条缝隙的车门又紧紧关上,慌乱的对司机嘱咐:“落锁,快落锁!”
车门被锁上了,他紧紧抱着海若,一秒也不敢松开了。
母亲果然是她不能被侵犯的底线,哪怕是善意的询问也不行,虽然他只是想要帮她,但是现在他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那一刻的她,就像一头发了怒的小刺猬,竖起全身的刺,你若强行扑过去,便是双方的遍体鳞伤。
“放开!”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冷漠,透着浓浓的排斥,曾经的温柔转眼便消失不见。
“对不起,我不是恶意的,我错了……”夏云帆看了司机一眼,压低声音道歉。
颜海若一声不吭,只是不停起伏的胸口泄露了她尚未消退的怒火。
到了村口,她下了车,一声不吭的就往前走,夏云帆追上她,小心翼翼的说:“我什么时候来接你?”
“下辈子!”
夏云帆抬头望天,拍拍自己的额头,痛悔,又赶紧跑了几步追上她,嘱咐:“你要给我打电话!”
“阴间没有电话!”
夏云帆也恼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迫停她的脚步:“你疯了?呸,童言无忌。”
她用力挣扎,夏云帆死也不放手,恶狠狠的威胁:“再挣扎就亲你!”
她果然不动了,抬头冷冷看着他,夏云帆松了一口气,带着无奈和几分得意的笑,轻声说:“对不……”
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咬了牙,抬脚狠狠对着他的脚面踩了下去,夏云帆痛呼一声,松开了抓住她的手,她像小鹿一样跑走了,他弯腰抱脚,痛的抽气。
死丫头,还真下得去脚,踩死他了!
等着,等你回来我要不收拾的你求饶,我就跟你姓!
海若跑出去很远,转回头来看,他还弯着腰要抽气,可是目光却是一直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的。
海若心里一暖,但是也一疼。是不是真的太用力了?如果把他踩残废了怎么办?
海若咬唇,脸上微微一红。踩残了,没人要他了,她就考虑考虑对他的后半生负责得了。
一瞬间,她对他方才紧紧逼问的恨意已经消失不见了,刚刚离别,思念便悄悄涌上了心头。
趴在胡同口,悄悄看过去,他还站在原地向她的方向张望,只是她拐过这条胡同,他就看不到了,她也看不到他了。
海若收回目光,紧紧贴在墙壁上,抬头望天。胡同外的天空还是湛蓝湛蓝的,白云还是那样的绵软,他回到了她的世界里,曾经死寂的生活,忽然又多了美丽的色彩。
夏云帆,原来我和你一样,放不开,放不下,一直都放不下啊……
夏云帆还呆呆站在原地,看向早已经看不到海若的方向,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头又大了。
“哥!”
“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趁周末,赶紧联系一下,给皓皓找个好的幼儿园。好在还没上小学,不需要动用关系。幼儿园要找好一点的,钱不是问题。”
夏云帆心底一声叹息,无奈的点点头:“非得这么急吗?好吧,我马上去办,周一之前会办妥一切手续。”
思思对宁夫人嘱咐:“看紧点,我爸出来的时候你要拦住他一下。”
宁夫人点点头,站在了浴室门口,耳朵机警的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思思快步走到衣柜前,将宁向天所有的衣服都翻了一遍,也没能找到那枚钥匙。上一次她将他钥匙串上所有的钥匙都按在了印模上,然后配了出来,但是都试过了,就是没有书桌中间抽屉的那个,越是这样,她就越发的起疑,非要找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不可。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忽然停了,宁夫人脸色一变,忙快步走到卧室,小声提醒:“洗完了,快收拾好!”
宁思思忙将所有的东西都恢复到原位,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深呼吸几口气,宁夫人也在她身边坐下,目光看向她,她摇摇头,宁夫人便明了了。
“有什么用呢?”宁夫人垂下眼眸,低低叹息了一声。
思思小声问:“妈,您觉得,爸爸爱您吗?”
宁夫人犹豫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淡淡的说:“反正对我很好。”
“妈,好不一定就是爱啊!”思思小声提醒:“您必须得当心,我爸那么有魅力,又有钱,多少女人想贴过来呢!您一定得防着,您能接受我也不能!我爸只能爱咱们俩,多一个都不行!”
宁夫人的眸光有些涣散,似乎在想什么,思思捅了捅她:“妈,您怎么又跑神了?”
宁夫人蓦然回神,忙堆起一抹笑容说:“没事。”
思思抱着宁夫人的手臂,笑着压低声音说:“妈,不会您也不爱我爸吧?”
宁夫人皱紧了眉头,忙呵斥:“别胡说,我对你爸怎么样,你看不出来吗?”
思思笑着问:“那你为什么那么怕我爸?为什么你在他面前总是像个小丫鬟,抬不起头来的感觉,我爸也没怎么着你啊!你如果不是心虚,干嘛那样怕他?”
宁夫人脸色微变,一把推开她,似乎是生了气,小声呵斥:“以后不许胡说八道,让你爸听到又要埋怨妈妈把你惯坏了。说到怕,你不怕他?公司还有家里,几个人不怕他?”
思思吐吐舌头,不吭声了。
也是,她也就是嘻嘻笑笑的撒娇给他看,如果真的发了脾气,他可不吃这一套,惩罚起她来决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