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天忙捧起她的脸,慌乱的为她擦去眼泪,焦急的解释:“谁要跟你分手了?你想哪儿去了?”
“你说的,不让我做你女朋友了……呜呜……”
“嗐,我是说不让你做我女朋友了,做我老婆吧!”宁向天哭笑不得,轻声问:“就不听我把话说完吗?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都被你给吓没了……”
“嗯?”轻晚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扑闪扑闪的傻望着他,半晌没反应过来,他又笑着问:“你愿意么?”
“才不愿意呢!”轻晚噘起了嘴,哼了一声,眼泪却瞬间没有了,脸都红透了。
“不愿意也得愿意,反正我要定你了!”宁向天紧紧抱住她,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他心口里去。八壹中文網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轻晚,我做梦都想娶你!我也一定要娶你,等我!我下个月跟别人去广州,我以前的老板在那里承包了一个工程,我出脑子和力气,他给我一点股份,如果顺利做下来,我能挣好几千块,那样,我回来可以翻修房子,买些家具,就能风风光光的娶你。”
八十年代的几千块,在这个小城,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这是因他几年以来努力奋斗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口碑才获得的一个好机会,也是他此生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他必然不会轻易放弃。也是这个机会,让他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更让他有了开口求婚的勇气。
“坏蛋!”轻晚眼眶又红了,拿小拳头狠狠去捶他:“谁让你说话大喘气的?恨你!”
他笑了,眸光灼灼的盯着她绯红的小脸,轻声问:“轻晚,你愿意嫁给我吗?”
轻晚不语,脸颊愈发红了,他松开她,一手捂在自己胸口,一手指着身边的古塔,轻声但坚定的许下誓言:“新月塔可见证,我宁向天发誓,此生此世,只爱叶轻晚一个人,无论前路是风雨,还是艳阳,无论是甜是苦,这辈子,我心里,都只有轻晚一个人,永远!”
轻晚的眼泪又滚滚落下,呆呆望着他,他的眼眶也红了,轻声再问:“轻晚,你愿意嫁给我吗?”
轻晚抽噎着,重重点头,哽咽着大声回道:“我愿意!”
宁向天的心疼的抽搐着,他不得不收回目光,扶住了身边的一颗树,在看向那颗柳树时,他的眼眶忽然红了。
小城发生了巨变,早已物是人非,但有些细节性的东西,竟然还存在着,就像眼前的这棵树,枝叶都落光了,可是他还是能确定的认出,这就是当年的那棵歪脖柳树,也就是在这棵树下,轻晚答应了嫁给他,他也对着轻晚许下了一生只爱一人的承诺。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她,她也还是她,只是,她却再也不是他的她……他也不是一个人生活,但是誓言并没有违背,因为此生,到死,他心里都只有一个女人存在过,这么多年,也一直如此。婚姻,只是冲动和命运捉弄的结果,不是因为爱……
“哎,哎!宁老头……”海若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宁向天蓦然回神,呆呆看向她,海若竟愣了。
他比她想象的失态,她也比她想象的要难受,也比她预想的心软。
“什么?”宁向天蓦然回神,才惊觉自己的腿有些虚软,手也有些发抖,可是看在海若眼里,又变成了心虚。
“你怎么了?脸色可不好看啊!”海若语含深意的追问。
宁向天摇摇头,否认:“我没事,走的太远了,累。”
海若指着身边的古塔问:“你见过这座塔吗?”
宁向天不语,海若轻声说:“你看这里风景多美,若是春夏时候,便是古塔夕照、绿柳垂绦。这古塔下应该曾经发生过许多故事,或美丽,或伤感,或让人气恼……”
宁向天的目光又落在了身边的柳树上,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树干,眸光里痛再也隐藏不住。他曾经以为,她说了永诀,他便能做到,可是这么多年,他就从来不曾真正放下过,恨过怨过,也原谅过,可兜兜转转百折千回的情绪改变,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还爱着。他老了,还能有几个二十多年依然去怨恨着?罢了,他终究斗不过她,从相遇第一眼,便注定他输了,他还执拗什么?明明想的发狂,想的痛死,为什么就非要坚持不见、不听、不寻、不找?几十年的坚持和坚守诺言,换来心底的释然了吗?没有,依然是没有……
他依然还记得,那一年的那一天,他在胡同口堵住了轻晚,她用一个老式的推车推着一个眼睛圆圆的小女孩儿,大抵还不到两岁的样子。轻晚的小腹,微微隆起着,他的心都要碎了。肚子里,大抵又是一个小生命,只是却不可能会是他的,她答应了他的求婚,却终究还是嫁给了别人,还那么快便一生再生。
“你到底在想什么?”海若仍旧在不停的追问,一次次将他从往事的回忆里拉回来,他却不想看她,不想说话,只想沉浸在鲜明如初的回忆里,慢慢去体会那刻骨铭心的爱与痛。
“回去!”他猛地收回了手,转身,大步向前走,海若没反应过来,等他走出很远了,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初衷,忙追了上去。
可是一路上,宁向天再也不看她一眼,再也不多说一个字,任凭她再怎么追问,再怎么揶揄他,他都一言不发,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让欺软怕硬的海若,忽然又对他生出了几分敬畏,也不敢再唤宁老头了。
午饭是他找的饭店,坐在大堂临窗的位置,她大口大口吃着,他却没吃几口,便转头看向了窗外。
“这里曾经是一条小弄堂,这家饭店曾经是一个很小的小饭馆,好像是一个家常菜馆,只有两间的破门面,如今扩大到了三层楼的店面,招牌没换,可是口味与人,都变了,主打菜也杂了。”宁向天点燃一支烟,目光投向窗外,话像是对她说的,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海若转头看了看,确定眼前只有自己,他就是在对她说,她疑惑了一下,摆摆手招来了服务员小声问了问,宁向天还真说对了,只不过现在的老板,是从前的老板的孙子。
宁向天摇摇头叹息:“以前的老板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我以为传给了他儿子,没想到,都到孙子辈了,看来,我们当真是老了。”
“是你老了,不是我们。”海若狂吃,认真的更正。她是真的饿了,溜达了一上午,走了那么远的路,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她能不累吗?
“谁跟你说话了?都不认识你是谁,别装很熟。”宁老头脾气也挺倔,开始反抗她的压迫了。
“嗬,现在口气不一样了,宁老头,你可别忘了,今天还没结束呢!”海若哼了一声,倔脾气也犯上来了,比他还冲。
果然,他马上就老实了,往前凑了凑,小声问:“颜海若,咱商量点事行不?”
海若马上警觉的竖起了全身的刺,戒备的问:“什么事?”
“咱们的补偿提前结束,剩下的半天,我以经济形势补偿你……”
“呵呵……”海若笑了起来,眼睛都放光了,宁向天也笑了,松了一口气,海若指指他的烟,挥挥手:“你先把烟掐了我再回答你!”
还用回答吗?她的表情已经流露了。宁向天也好脾气的笑着,将烟掐灭了。
颜海若又笑,一字一字、极慢极重的回答他:“好、个、头!想、的、美!”
宁老头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
臭丫头,居然软硬不吃!
宁向天回到酒店的时候,腿都走不动了,这么些年,他习惯了坐车出行,也偶尔会锻炼身体,但是像今天这样走了这么多路,还真是许多年不曾有过了,他又被她故意折腾来折腾去的,真是累死他了。
两个人下了出租车,几乎都累得迈不动脚步了。刚拖着灌了铅的腿走了几步台阶,夏云帆从大厅里迎了出来,是海若提前给他打了电话。
“云帆!云帆……哎呦,我想死你了,快过来……”海若要跳起来了,可惜累的跳不动。救星来了啊!
“哎呦帆帆,我真是爱死你了……来来来,为妻走不动了,快快,背背!”海若原地跺着脚伸着爪子撒娇,云帆忙跑了过来,和宁向天寒暄了几句,还真的弯下腰将海若背了起来。
海若一转头,看到宁向天吃人的眼神,又吐吐舌头故意刺激他:“宁老头,你累不累?瞧瞧你那嫉妒的眼神,有男朋友好吧?要不你也交一个?没有合适的?我帮你介绍一个,你喜欢有肌肉的,还是喜欢……啊,狼君,干嘛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