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这才几天工夫，眼睛已经长得这么开了。这大双眼皮，跟你似的，真漂亮。”李欢欢抱着孩子，低头逗弄着他，心中是说不出的欢喜。

文言似是被她满溢的笑容所感染，便也伸手摸了摸小知稔的头，“双眼皮有什么好的，我觉得单眼皮才好看呢。”

李欢欢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腾出只手摆了摆，“依我看啊，还是浓眉大眼才好看。你这孩子，从小跟人家的眼光不一样，那个时候韩剧正火，有部《浪漫满屋》里的男主角，叫什么zing的，你不知道有多喜欢。”

文言终于是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是rain。妈，可不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他，当时他可是火遍了全球的。我看是你的眼光太老土了，不知道什么是有味道的帅哥。”

李欢欢也大笑了起来，“好好好，是我的眼光老土。我们家小宝贝就照着妈妈的希望长大吧，快高长大，外婆要看看你到时候有多帅气。”

两个人笑了一阵，对视之后便陷入了沉默，文言发现自己与李欢欢原来也不是非得一见面就敌视着对方的。

或许是这沉默令得她们俩有些尴尬，文言干笑了几声，便也低下头逗起宝宝来，“宝宝，你要快快长大，到时候带外婆出去玩。”

文言虽是随口开个玩笑，可这话听进李欢欢的耳朵里，却有些莫名的感动。她知道自己以前对文言不好，可没想到文言居然还这么快便接纳了自己，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更羞愧了。

李欢欢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把自己的真心话对文言说出。

“文言，其实妈知道你一直怨我。”李欢欢伸手，握住了文言的手，“这些日子以来，家里出了很多的事情，我认真反思过自己。其实我们家变成现在这样，根源都是出自于我。”

文言没想到李欢欢莫名对自己掏心挖肺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半晌，才淡声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李欢欢却是摇摇头，“不，我今天要好好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文冰出国了，文智每天不着家，我是真的没人可以说话了。”她叹了一口气，“之前你对我的态度虽然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冷冰冰的了，可是我也知道，你并不是真正对我敞开了心扉。其实我也懂，以前我伤害得你这么深，如何能让你立马原谅我呢？”

文言正欲开口，却只见李欢欢又继续说道，“当年是我不好，我怪你爸爸从亲戚那里把你领养过来之后，就只把带孩子的责任扔在我一个人身上。当时我也还年轻，并没有为人母的准备，一时之间你的衣食住行都交给我负责，我有点慌了。再加上那段时间我经常跟你爸爸吵架，所以连带得也就把你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眼中钉，肉中刺，这个形容多么刺耳，甚至比拖油瓶这三个字都让人更难接受一些。

文言低下了头，绞着手指，“其实以前我也想过，为什么我就这么不招你们待见呢？我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还尽量做到最好，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看在眼里。”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文言都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她读书不够用功，没有次次考第一，所以爸爸妈妈才不宠爱自己呢？于是文言便卯起了劲学习，可是直到期末考试她门门科目都拿了第一，老师亲自来家里家访，表扬文言时，李欢欢还是那样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那之后她便知道了，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没办法赶超文冰与文智在父母心中的地位。别说赶超了，甚至连平起平坐都是痴人说梦的。

文言的情绪有些低迷，也许是小时候的伤痕太难以遗忘了。

“对不起，文言。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大错特错了。无论如何，你都只是一个孩子，你不该背负着我们大人的压力成长。”

自从文武死后，李欢欢深刻意识到了自己这一辈子过得有多肆意，可年轻时有多肆意，年纪大了之后便有多失败，现在的她一无所有，只想着弥补自己当年所犯下的错误。

文言咬着唇，沉默着，过了一会才重新扬起了个笑容，“都过去了，现在我已经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没理由再紧紧揪着过去的那些事情不放了。”

况且说到底，文武和李欢欢两个人对她也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们没有打她，没有骂她，只是对她漠不关心而已，文言虽尝尽了冷漠，可也不至于在布满阴影的家庭中长大，这已是万幸。正所谓知足常乐，做人又何必总是活在过去呢。

“再说了，要不是因为你们，我也没办法认识贺子晟，像现在这样跟他过上幸福的日子啊。或许这也可以算是阴错阳差吧。”文言看得出李欢欢的情绪也有些低迷，便尽量以欢快的语气说道，“对了，我以前是不是并不愿意嫁给贺子晟的？”

李欢欢点头，眼神却还是望着地板。

文言一拍大腿，“这不就对了吗？说到底，你和爸爸还是我们俩的红娘呢，要不是因为你们，我哪能像现在这样，跟贺子晟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呢？”

李欢欢抬起头，与文言对视了很长的时间，她一向知道文言是个好孩子，李欢欢在心底暗暗打定了主意，往后的日子，一定要好好对这个孩子。她做的错事已经够多了，以后她一定要好好对待文言，弥补自己的过错。

“下午茶来了！”月嫂从厨房里端了两小盅热乎乎的木瓜炖燕窝出来，“正好今天多炖了点，本来想着让文言晚上吃的。不过我看你带过来的菜都是文言喜欢吃的，夜宵还是给她做别的好了。”

文言忙不迭点头，这会儿她的情绪早已经恢复如常，“阿姨，你也是该给我换点花样做饭吃了。”

李欢欢便也不客气地接过了月嫂递来的燕窝，“那我们娘儿俩就一块儿吃顿下午茶好了。”

月嫂从李欢欢怀中抱走了孩子，笑眯眯道，“那我先去房间哄孩子睡了。你们慢慢聊。”她边说还边打了个哈欠，只想着等孩子睡了，自己也好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见月嫂抱着孩子进了客房，李欢欢有些诧异，“怎么你们不是在主卧休息的吗？”想了想，她似乎又恍然大悟，“是不是子晟上班比较辛苦，所以就让他一个人睡在主卧了？”

想想也是可以理解，贺子晟正在事业上升期，公司里的业务是越来越忙了，要是晚上不睡好的话，白天还哪有精神处理公事呢。

可文言的话却让李欢欢大惊失色，“不是，是月嫂一个人在客房睡觉，我和宝宝还有子晟一起睡主卧。”望着李欢欢困惑的神情，文言摊摊手道，“我也没办法，本来是想让子晟到隔壁房间睡，这样阿姨夜里还能帮我看着宝宝，可他不愿意啊。”

“那这样夜里子晟不是既要照顾你，又要照顾孩子吗？太辛苦了，他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习惯这样伺候人啊！”李欢欢怎么也想不到贺子晟居然可以体贴至此，同是富家子弟，文智是绝对做不到如此的。

文言笑着，她也没想到，贺子晟居然不愿意当甩手掌柜，任何事情都巴不得自己亲力亲为。

“有时候夜里我都没听到孩子哭，他就已经把孩子抱到我身边喂奶了。我只是闭着眼睛给孩子吃完奶，就又呼呼大睡起来。子晟会把他抱回去的。”好几个夜晚，文言睡醒了，都看到贺子晟抱着孩子在换尿布，也是怪不容易的。

“这样也好，子晟懂得心疼你，这多难得啊。”

听见文言这么说，李欢欢对贺子晟是更加放心了，一个男人，他不将老婆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那文言的后半辈子就不愁没人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