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不赢老夫的。”那黑衣人见方云又有动手的迹象,连忙喝道,“你我境界相若,剑修虽然攻击力强,但你毕竟挨了雷珠一击,受了重伤。你若再不回去治疗,等雷力破坏完了你左肩的经脉,你的左臂可就废了。”
方云笑了起来。
“你是怕被我杀掉吗?”他张狂大笑着问道。
“黄口小儿,就凭你也想杀老夫!”那黑衣人大怒,指着缓缓逼近的方云大骂,“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夫修炼百年的厚土真功,断岳天刀。”
黑衣老者怒喝一声,右臂唰得高高抬起,放出刺目黄光,整条手臂,瞬间幻化成一柄十丈大小的巨大光刀,凌空劈下。在刀光如电斩落的过程中,连无形无色的空气,都被爆炸性的力量割出一条巨大的白缝,刀光过去都没有立时消散。
面对这气势惊人的开天一刀,方云昂首迎上。
他受伤在身,只能速战速决。
于是他拿出全身力量,再次打出裂天一击,正是他用来重伤血妖蔓的那一击。
光天化日之下,突现无穷星辰,那星辰又撒下无量星光,于是剑尖所指之处,烈阳被群星所遮,无量星光组成一柄巨大光剑,横削黄色天刀。
轰……
声震天地,气浪排空,无边云团被这一次交手震得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两道人影翻滚着抛了出去,千丈之外才稳下身形。
黑衣人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口鼻溢血,罩身土黄色光罩不停波动,似是马上要碎,黑衣人只能勉强维持。
方云也好不到哪去。左肩下原本被封住血脉的伤口又汩汩流出鲜血,他的背后本就因为雷火烧灼焦黑一片,现在又涂了血,红黑一片,十分吓人,仿佛背部已经全炸烂了一样。
同时,他又吐出一口血。
只是,眼睛仍然凶神恶煞般瞪向黑衣人。
“这样的剑,方某还能再出两次。”方云咬牙切齿地说,“那天刀,黑衣老儿你可能再使出三次?”
黑衣人二话不说,调头就跑,一线黄光飞速朝南划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方云怒吼一声,再次催动剑光追击,同样在天上划出一道璀璨星河。
但是这次黑衣老者一句话都不接,只是埋头疯跑,一路向南,不肯停留一下。
他这是被方云吓破胆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从小锦衣玉食,除了修炼,没吃过一丝一毫的苦头。而且就算修炼,他也修得是天底下最好的功法,有最强的师傅指导,有最好的丹药补身增功。
他百余年来杀了不知多少人,但那些人要么比他弱,无还手之力,要么没他人多宝贝多,总之,他从来以强击弱,不会任自己暴露在任何可能危及生命的险境中。
所以,他师傅曾说过,他可以万胜,但却只怕一败。
只要一败,不是绝地突破,就是一世成空,没有任何余地。
如今,他感到师傅的说法应验了。
他面对的这个年青人,完全是个疯子,明明受了重伤,却仍要死缠烂打,千里追杀,哪怕以左臂废掉为代价都不肯收手。
这种,他怕,太怕了,他绝不肯跟这种不顾惜自己生命的市井小民拼命。
所以他要逃,往南去最近的大郡城平远府,只要到了那里,亮出令牌,那城墙上的巨型弩机足以把方云射成两段,最不济也能挡住他的疯狂攻势。
方云追击之际,默默运功查看自己伤势,特别是左肩处。那里被雷火烧得极惨,又被雷力炸开一个口子,此时早已失去知觉。但那仍然是表面伤势,只要筋肉里的经脉不受严重损伤,那些皮外伤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怕得就是那丝雷力带来太过严重的破坏。
之前他与黑衣老儿拼命,战斗瞬息万变,他顾不上细细查看经脉,此时追击过程中,反到有时间仔细检查一番。
“呼……”
方云大松一口气,轻松下来,左肩主要经脉未损,其他靠近皮肤的细支脉络受了些伤。日后修养上一两个月,就足以用剑元打通那些被阻塞的细小脉络了。
脉络一通,再外辅以药石,内养以剑元,不出两月,那左肩头下就会复原如新。
就这样一追一逃,数百里地一晃而过,方云突然发现,远方天边竟然出现一座城市的轮廓,并且越来越清晰。
“那是……平远府?”方云来过这地方一次,并且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所以马上就判断出来那大城是何处,但紧接着,他脸色阴沉起来。
方云此时也明白过来,原来那黑衣老头打得是射仙弩机的主意。
在西南道靖边军中,他亲自与这种弩机斗过法,结果很不理想。若有足够的弩机和箭封锁天空,再由一流高手熟练操控,就算他碰见了也得暂避锋芒。
破仙弩机之巨力,不是人力可抗,哪怕他现在假丹也不敢轻触其锋。
那弩箭粗若儿臂,被紧绷钢弦巨力弹出,速度有若闪电,力量直可摧山,再加上又刻了符阵,若是他用飞剑直接迎击,很可能直接被震散剑中元灵烙印。
“想得到美。”方云暗骂一句,陡然提速,他要在黑衣人进入破仙弩机射程之内前,强行将他斩落。也许对方反击会让他伤上加伤,但只要能除了此人,一切都值。
考虑清楚,方云怒吼一声,今天第二度施展那裂天一剑。
无量星光随剑挥出,直劈那黑衣人后背。
“我不会死!”那黑衣人也知道情况到了最后关头,他暴喝同时,拼尽全力向后打出一拳,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壮黄色光柱击破空间,直捣方云。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风卷云碎,两道人影陡然落下数十丈才稳住身形。
方云不给丝毫回气的机会,无情劈出今天的第三击。
第三道无量星河显见得比之前两道要弱,星河缩减,星光黯淡,威力可想而知减小许多。
但同样的,那黑衣人的厚土真功也扛不住了,那本就要碎掉的法力护罩彻底消失,黑衣人是一边喷着血,一边身影蹒跚地往平远府冲。
几乎同步,在黑衣人冲入平远府范围的一瞬间,方云的剑光也落到了他的头上。
无量星河,带着煌煌之威,兜头扣下。
接连不断地爆炸声和坍塌声中,平远府西北角被一剑斩碎,而黑衣人也在最后凄厉叫声中化成肉泥。
“我说过,你逃不了。”方云看着那黑衣人在城头数尺高处时被剑光扫落,震碎为齑粉后,冷冷喝道。
之后,他转身飞走,丝毫不理震惊大乱的府城。
一剑之威,碎尸分城,一了百了。
除了大敌,方云全力往回飞,他的伤势虽然未伤及根本,但还是早治早好。
再说以他目前重伤之身,也不宜在外久留,免得碰上某个敌人,又要耗费精力,甚至倒霉还会加重伤势。
全速赶路之下,千里之地一晃而过,不长时间方云便按下剑光,落下小白山宗门之中。
廖梅带着五个姐妹很快追了过来。
一进屋,看见夫君背上那黑红交杂的伤口,五位夫人登时流下泪来。
“怎么伤成这样?”廖梅流着泪吩咐几个妹妹马上去拿水取药。她自己抓住残破衣服使劲一撕,扩大处理伤口的空间。然而有一些衣服碎条已经与血肉凝结在一下,若是硬扯,又会扯下夫君背上的血肉。
廖梅站在那里,双手发颤,竟不敢多动一下。
“扯掉,不能让布长在肉里。”方云忍着痛,努力让笑容温和一些,“尽管动手,碎布之类的要全部弄干净,一丝一线都不能留,否则不利于伤口恢复。你也是江湖人,应该知道怎样做。”
“可是我下不了手。”廖梅泪水扑簌而下,声音止不住的颤。
“姐姐,开水来了,真真在后面拿了烈酒。”田丽端着一个热气蒸腾的铜盆,疾走进来。
陆续吴芳拿出干净换洗衣服和洁净布巾赶来,孟丝丝抱着一盒伤药,白真真提着两瓶烈酒跟着进来。
廖梅看东西都齐备了,咬着牙闭眼一撕,一片血肉便被扯了下来,顿时流血汩汩,吴芳含着泪,赶忙拿起白布巾子擦拭。
就这样一下一下,方云的背部慢慢干净起来,虽然仍是血肉外翻发白,样子十分吓人,但总算没了其他脏东西和已经死去的腐肉,只要涂上药好好养着,两三个月后,这片看着吓人的伤口就会结疤。等疤掉光,背部也会完好如初,甚至皮肤比以前还嫩些。
“好了,真真,把酒拿过来。”廖梅取过酒,打开瓶塞,强忍着扭过头去的欲望,死死盯着伤口,一点点倒出酒液洗着。方云嘶嘶地抽着凉气,背部的肌肉时不时抽搐一下,看得吴芳等人捂嘴痛哭。
好容易洗完伤口,廖梅的手已经稳定如常,她又拿过外用金创药,将淡褐色的药末细细撒在伤口上。
药末与血肉一接触,迅速凝固,方云的左半边背部便铺满黑褐色的半软药膜。此时被重伤的左半边背部,和相对完好的右半边,就形成显眼的黑白对比。八壹中文網
众女看在眼中,痛在心里,恨不得以身代夫。
“是哪个把夫君伤成这样?”给方云缠上纱布后,廖梅眼射寒光,柳眉倒竖,抓起剑肃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