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家攻伐在际,小白山上形势骤然紧张起来,万剑仙宗的诸弟子们也感受到了师门六位长辈最近的异常,廖梅等五人对各种规矩的严格要求,让她们很有些不安。
三日后,方云正盘膝于榻上默运玄功,大夫人廖梅忽然到来,远远的方云便从脚步声中听出来人身份,便睁开眼静静等待。
廖梅今日换上一身白衣劲装,作女侠状,不复往常宽袍水袖的妇人家模样。
方云眉头微挑,出声笑道:“要想俏,一身素,这话果然有理,梅今天好生漂亮。”他是故意这样说的,意图在潜移默化中泄去大夫人面上的浓重忧色。
廖梅刚刚还蹙起的眉头果然马上展开了,她娇俏嗔道:“夫君……”声音拖得很久,脸上也有羞色,不复之前紧张模样。
“坐下喝口茶再说话。”方云仍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从容不迫。
廖梅一怔,顿时明白过来夫君的本意,她连忙将沉重脸色一收,端正坐下,静心品茶。片刻后,才将所要讲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情报上言明,就在半个时辰前,问天宗之人也终于来到了白山县,落脚于驿站之中。
白山剑派的线人不敢太过靠近,只遥遥看了几眼,可惜连脸面都没看清,只说是身量颇高,穿一身玄色道装,颌下有银须,空手而来。
“不是陆老道。”方靖琮眉头皱起,心想难道问天宗底蕴真如此之强,连法力境强者的数量都超过三位?他谨慎起见又仔细回忆了当日陆老道身形,仍然确认是瘦而不高,与今天来人相比,并不一致,最后他得出结论,问天宗新来之人,应是另一位不曾见过的法力境强者。
随即,他把这个想法放在一边,对廖梅吩咐道:“四家既然来齐,恐怕上山之时也不远了。你去告诉弟子,这几日须谨守门户,不可外出,违令者逐出仙宗。”
“是。”廖梅马上应下。
礼法上方云既是她夫君,也是万剑仙宗掌门,此时临逢危机,一应事务她都不敢自专,唯恐误了夫君的谋划,所以时时过来问计并且严格执行,一丝不苟。
方云想了想,又道:“三才迷踪阵我会全部开启,除了你们五个所知的通道,其他路径我会全部封闭,不可走动。若是你们五个发现阵中有异常情况,不必来报立刻诛杀。想来两名法力境高手加三名先天中期高手,又借着法阵之力,做到这个并不算难。不过有一条你们谨记,一旦出手,务求全力攻击一击致命。万不能让对方有机会拿出黑色珠子,雷珠之威,还不是你们可以抵挡的。”
廖梅又郑重应下。
“最后一条,我与那四家对阵之时,不许你们出阵与他们照面,必须隐藏在法阵掩护中,并且一切行动听我号令。万一事不可为,我会全力催动法阵威力,半个时辰内会有大雾弥天,覆盖周遭十里。那时你们便沿着我留出的通道带着要紧事物和弟子们立即下山,往北而走,我会借着阵法为你们断后。梅,一旦出现这个最坏结果,你身为掌门大夫人,仙宗大师伯,是一定要担负起门派转移的重任的,万不可感情用事。我早说过,这天下无人能留下你的夫君,你们就只管逃,不必为我担心。”
方云再一次严肃说起这个话题,廖梅虽未流泪,眼睛却也酸酸的。
方云抓起大夫人的手,笑道:“最后叮嘱你一件事。仙宗一二代共二十一名弟子,毕竟入宗不久,谈不上有多大忠心,所以你们五个要紧盯住她们的一举一动,不让任何一个有机会脱离你们的视线,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迹象。若在离开大兴进入北元之前,有人想要脱离仙宗,甚至是卖师求荣,你五人须不吝杀戮,以儆效尤。”
廖梅重重点头,异常认真地应下,方云这才松了口气。自家大夫人的性子他还是摸得明白的,既然能如此承诺,那就一定会办到,可以放心。
这些重要的话说完,廖梅忽然扑入方云怀抱,双手扯去他的腰带,宽松的黄色衫子顿时散了开来。
不一会儿,两人便滚入床榻……
良久,廖梅虽万般不舍却仍毅然离去,方云化身剑光,游上天空,他已经感觉那四家联盟中五位法力境高手的气息了,他们正在山脚下等待,同时放开气势,召唤山上人下来。
五位法力境高手联手施为,气势非同凡响,尽管有三才迷踪阵挡住大部分威力,但余下的气势仍然让避在法阵中的诸弟子惴惴不安,感觉天都矮了一层,像快要塌下来似的。
廖梅携四位姐妹,将二十一位弟子全部集合在她院中,安静等待。
方云身在空中,飞速出了云雾,赶往山脚,四家联盟中的高人看见剑光出现,纷纷站了起来,迎接这位少年杰出人物,丝毫没有不敬之处。
方云在四家联盟处百丈前,凌空而立,淡然看去。
四家联盟来了总共三十一二位高手,境界全都在先天大成之上,其中五位法力境,十位先天大圆满,其余都是先天大成。
而五位法力境高人中,身穿黄色的一对老年男女当先而立,气度雍容威严,很是不凡。其余三位,万世学宫和问天宗来的人都与上次不同,方云完全不认识,但最后那个来自慈心寺的降魔,方云却认得无比清楚。
方云环视一圈,率先发声质问道:“降魔,上次饶你一命,没想到你执迷不悟,竟然还敢再上我小白山,真当方某的剑不敢砍了你的光头吗?”这声音轰隆回响于天盖之下,四野皆闻,并且徘徊回荡余音不绝,有如天降神音,威严慑人心神。
只这一手,便让大多数先天敌手脸色微变。
降魔老僧大怒就要上前,却被那黄衣老者伸手拦住,他又一挥手,五人齐齐浮上半空,与方云遥遥相对。八壹中文網
“方掌门何必逞口舌之利?”那黄衣老者冷冷道,“老夫五人千万里跋涉而来,可不是与你打口水官司的。”
“方某不与无名无姓之人说话,阁下还是先通名报姓的好。要不然阁下一会万一死于方某剑下,却连名字都没留,岂不是冤屈的很?”方云冷笑回道。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那黄衣老妇登时大怒,趋步出阵,持杖直指方云道骂道,“我方五位法力境高人正在此处,小狗眼睛难道瞎了看不见吗?”
方云哂道:“恕在下没看见高人,就看见五个老不修了。白须白发,黄土都埋到脖子根了,还不肯留在家中颐养天年,反而跑到万里之外当强盗。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高人,你这老婆子说话,羞也不羞?”
“你!”黄衣老妇气得脸色发青。
多少年了,这大兴天下何曾有人敢这样无礼地对她说话,就像一巴掌狠狠打在脸上,火烧火燎的痛。
方云毫不留情地揭了来人的老底,声传四野,四家联盟也有恼羞成怒的迹象,只是大家都在看位居中央的黄衣华服老者,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那黄衣华服老者半眯着眼睛,突然说道:“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老夫等人来,只是不希望看见白山剑派一家独霸那洞天福地罢了。若是方掌门肯将洞天交与我四家共管,老夫可以承诺,无论洞天能容纳多少人修炼,你白山剑派都可以占据总人数的五分之一。兵戈无情,易出难收,还望方掌门牺牲小利,顾全大局。”
方云听闻这话便冷笑:“笑话!你们四家怎么不肯顾全大局,好好在那南方打压幽冥教,却跑来北方抢我家的东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都没听过吗?那位万世学宫的老儒,你既然修炼到这个层次,难道连夫子之言都敢不认了吗?”
那老儒大概没想到方云会突然向他发难,一时间被逼得无法回答,夫子是儒家老祖宗,儒家首重尊师重道,他不过一介后学末进,哪里敢置疑夫子的话。
于是这老儒只好当作没听见,别过头去。
这气势交锋,却是方云又下一城。黄衣老者曾统御天下,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此时相劝无果,就算心里不愿,他也只能强行动手了。
“方掌门既然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老夫不给年轻人机会了。”黄衣老首突地上前一步威胁道,天空中其余四人随即排成半圆阵型向方云缓缓逼去,地面上近三十位先天高手也散开阵型,落后天上之人百丈,开始往山道上前进。
双方终于撕破脸要硬来了。
方云知道事情无法善了,哪肯站在原地被人围殴,于是剑光一摆便闪回浓云厚雾之中,瞬间失去踪迹,只有他朗朗之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既然你们如此不要脸非要强夺他人之物,那就不要怪方某下狠手了。方某已摆下三才迷踪阵,就在阵中恭候各位大驾。最后敬告一句,进阵之后,尔等之命便要听天由命了。若是不想百年苦功化流水,还是早日退去的好。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