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大家都是梦游来到的教室，很可能胖子正处在梦境里，想找厕所也说得通。“你是经常会起夜吗？”

“是。”

“你是每天睡觉都戴着帽子吗？”

“是。”

回答诚实且不加点缀，放在平时，胖子一定不会这么说话，而是会质疑陈展的问题，再说一堆没用的。陈展接着问。“那……你知道你正在做梦吗？”

“不知道。”

胖子的回答一如寻常。陈展有些诧异，他刚刚并不是在寻求回答，而是在提醒胖子正在做梦。梦里一旦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很有可能的便是对周围的景物产生怀疑，越看越觉得不真实，以至于梦境会消失或者做梦的人会醒来。而不是像胖子这样，根据字面意思，张口就答。似乎他完全不思考，变成了一台问答机器。更可能的是，胖子和这里的人都被梦境所控制了，明明有意识，却丧失了自主权。可这个梦意义何在。四下安静极了，只有陈展的大脑在飞快地转动。利用胖子现在的状态，他决定问问刚才梦境里发生了什么。“你刚才画了什么？”

“星星。”

“为什么画星星？”

“老师让我们凭感觉画。”

“我刚才画了什么？”

“一双眼睛。”

“那眼睛什么样？”

“很细，很漂亮，还在朝我眨眼。”

“眨眼？我画画之前在做什么？”

“你在睡觉。”

陈展疑惑。刚才和现在，现实和梦境，同一个空间内表现出的景物有所差异。他在现实中睡着了，却在梦境里醒来。在现实中画了一团乱麻，却在这里呈现出一幅有具体内容的图案。现在的教室内，俨然是一个集体梦境，这位僵尸老师正在通过梦境引导到场的同学做一些事情。僵尸老师看似是个行尸走肉，实则拥有智商，那么她这么做一定带有目的性。她到底想通过画作实现什么，完全想不通。如果这个思考方向完全错误的话，还有一种情况也值得考虑。胖子提到一双眼睛，之前看相大师给过他的符咒，符咒中间便是一双眼睛。是否说明其他人也是接触过符咒的人，因为符咒中暗含的信息，而聚集在这里，一起画符咒上的内容。转念，陈展觉得不太像，原因是胡翰正在画班级，应该没有哪张符咒上会画满满的一个班级图。排除复杂因素，眼前的一切只应该从僵尸老师的行动入手进行分析。她的动机何在，还需要再问问她。“胖子，老师刚才讲什么了？咱们为什么要上前画画？”

陈展这话问出，胖子却不说话了。他的头保持正直，愣愣地看着黑板，原来正在听胡翰说话。胡翰画完了画，站在讲桌后，他双手张开，掌心对着同学，开始了语调激昂的演讲。单看场景，简直如同他画里画的一模一样。“亲爱的同学们，让我们一起感谢老师，感谢老师给予我们能力，老师到什么时候都是我们的老师，她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们的老师，永远感谢我们的老师。”

他的脑子似乎不是很清醒，车轱辘话说了好几遍，内容只有一个，就是感谢老师。说完双手并拢，朝老师鞠了一躬，全班同学不知道受了什么启示，也跟着起立模仿，鞠了一躬。陈展坐着没动，他眉头微皱，可不想感谢这个鬼老师。这个胡翰纯属于马屁精，感谢老师是没错，可老师都变成鬼了，还在这反反复复地感谢，身为一个活人，这是要当鬼的狗腿吗？可是陈展没察觉到，他没有起立的行为已经和其他同学产生了差异。身边的胖子重新坐下，陈展又重复问了一遍。“老师刚才讲什么了？咱们为什么要上前画画？”

这次，耳边传来胖子的声音，不过，他的嘴却仍然闭着。“人类作恶多端，鬼类正在复苏，到时候，人类也将迎来灭亡，鬼将迎来新生。”

“人类如同蝼蚁，最弱的鬼也能战胜最强壮的人类，动一根手指头人类就都会死，没觉醒能力的人都会死……”陈展觉得眼前这一切荒谬至极。画幅画就能觉醒能力？况且这个老师已经死了。既然鬼与人势不两立，她是鬼类，谈什么帮人觉醒能力。这种在梦里由鬼来说的话，只能称之为鬼话，不仅没有可信度，还是对精神的一种污染。陈展决定试着唤醒胖子，尝试一下能不能将他带离出梦境。“胖子，你相信这话吗？”

胖子张开口说道：“相信。”

“你觉醒能力了吗？”

“没，还没。”

“你知道这话是谁对你说的吗？”

“黄老师。”

“黄老师是谁？”

“我们的班主任。”

“那我问你，齐娜这个名字你记得吗，她是我们的班主任。”

“是。”

问话至此，便出现了矛盾，陈展决定通过引导的方式，给胖子点破黄老师鬼的身份。“齐娜老师是我们的新班主任老师，黄老师是我们的旧班主任，你还记得白天我们的讨论吗？当时秦哲说，黄老师到底怎么了？”

“记得，不知道。”

“那由我来告诉你，黄老师已经死了，她变成了鬼，记住了吗？”

胖子仿佛听得入神，同时表情稍微露出些疑惑。“记住了。”

“你知道厉鬼会对你怎么样吗？”

“不知道。”

“所以我问你，现在给你讲课的黄老师，是什么？”

“是厉鬼……”陈展如同一个幼儿园老师，循循善诱，把胖子堵塞的逻辑一点一点疏通开来，点燃了他本能的恐惧。胖子终于察觉了异常，他突然全身颤抖，脸上的肉也跟着颤抖起来，五官歪斜，嘴巴微张，嘴角流涎，如同突发恶疾一般，向一边倾倒。陈展下意识的扶住他，轻声安慰道：“胖子，快醒来，快醒来，只是噩梦而已。”

胖子似乎正在脱离梦境的控制，意识有一些清醒的样子，可还是醒不过来。只听他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说：“快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