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之间有片刻的安静。

燕时还是头一次见到姐姐用这样的口吻开口让他帮忙：“姐姐，什么事？”

“云黎出事了。”燕回扫了一眼燕时的神情，又道：“死了。”

燕时从刚刚带着一丝不在意的神情变成凝重：“死了？”

“但官家似乎连云黎的尸首都不放过。”燕回又说道：“我想让云黎留个全尸，明日是先皇后的忌日，就想着能不能让官家看在先皇后的份上，死者为大放过云黎。”

燕时立即明白了燕回的心思，只是他紧蹙眉头：“你又去管云家的事情，难道你就不怕李家的人对你心有猜忌？姐，你与云黎有交情我知道，但是云家与李家之间也有很大的恩怨，你知道吗？”

“我知道。”燕回微微叹息：“可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我也只是想留他一个全尸罢了。”

燕时轻哼，想着早前云黎待燕回很不错且还救了燕回一命，淡声道：“行吧，我尽量。”

——

翌日。

皇宫，御书房。

下朝之中，聂如安满是愁意的来到御书房，硬生生的在御书房外站了半个时辰，才被刘济请了进去。

“微臣见过陛下。”聂如安鞠礼恭敬道。

明德帝神色并不怎么愉悦，更何况今日还非比寻常，他沉声道：“何事。”

“云大公子的尸首在牢狱中已经摆放好几日，已经散发出了难闻的气味，还请陛下首肯把尸首处理掉。”聂如安小心翼翼的说道。

明德帝神情微动，与一侧的刘济对视一眼，刘济微微点头，意思是聂如安并没有说谎。

“听闻聂大人的女儿誓死都要护着云黎的尸首？”明德帝晦暗不明的说着。

聂如安背脊微微一僵，仍旧如实的说道：“是的，小女对云黎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

说着，聂如安又跪下来，语气带着一丝肯求：“还望陛下能留云黎一具全尸。”

明德帝轻笑一声，语气透着些许的嘲讽：“倒是没想到聂大人的女儿还如此长情呢。”

聂如安垂头，隐去眼中的情绪。

正是聂如安为云黎的事情心神不宁之时，太子从大殿中走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太子恭敬喊道。

原本眼睛带有阴鸷的明德帝在看到太子的时候眼中的阴鸷瞬间消散：“寅之来了啊。”

“父皇，等下儿臣便前往太庙，祭拜母后。”太子扫了一眼跪地的聂如安，又说道：“父皇，若今日你不忙的话，可否与儿臣一同前往太庙？”

明德帝的眼中有着很少看到的柔和，他把手边的奏折拿起放在另一边，平声道：“你先去准备吧。”

太子闻言，神情有着愉悦，说道：“那儿臣等着父皇。”

明德帝摆了摆手，示意太子退下。

太子刚刚转身，原本愉悦的神情变了变，又看向明德帝：“父皇，母后若是还伴在你左右的话，一定会劝父皇得饶人处且饶人。”

明德帝掀眸看着太子，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儿臣告退。”太子说完直接退出了大殿中。

刘济眼观鼻鼻观心，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会来说这么一句，也是，要是先皇后还在的话，陛下身边有人开导，也不会走进死胡同，谁都不相信，谁都会起疑。

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聂如安不知道跪地多久，正是他膝盖发麻额头冷汗层层时，头顶上传来明德帝的声音。

“云家通敌叛国，云黎丢弃乱葬岗，聂大人休得让云家之人入土为安、若朕发现聂家给云家之人立牌位，供香火，朕决不轻饶。”明德帝冷声道。

聂如安紧绷的神情猛地一松，立即匍匐于地：“是，陛下。”

“退下。”

聂如安踉跄的起身，离开后刘济说道：“陛下，奴才要不要去盯着聂如安？”

明德帝盯着刘济：“云缙还是没有下落？”

刘济一听云缙，又开始警惕起来，知晓明德帝仍旧惦记着云家的遗诏，小心翼翼的说道：“奴才已经派人前往了风城的闵家，并没有传来云缙前往闵家的消息。”

英国公的发妻便是风城闵家的长女，当初与英国公和离之后，带着两个孙子回到了风城，直到云黎与云缙长大之后才回到英国公府。

此番云缙逃离汴京，刘济率先就把目标锁定到风城的闵家。

只是那个云缙并不是傻的，并没有前往闵家。

“陛下，你说，云缙会不会拿着遗诏投奔王魄了？”刘济突然说道。

果然，明德帝听了刘济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这些年英国公拿着那道遗诏不知道要做什么，他更不知道当初先帝的遗诏中写的是什么。

他知道的是英国公这些年没少用遗诏关系甩脸色给他看。

明德帝一直等，一直等英国公把遗诏交出来，可他等了这么多年丝毫没有见英国公把遗诏交出来的迹象，反而知道了英国公与西夏人有勾结。

此番他也是等不及了，他下意识就觉得英国公会利用遗诏做别的事情，所以趁着李家搅乱时局的时候及时的把云家给拿下。

偏偏还是逃了一条漏网之鱼。

明德帝也清楚这些年云家也在暗中寻找玉玺，云家的野心他看在眼里，也看着云家的野心越来越肥。

原本想着借着云家的手把玉玺寻到。

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还是让那道遗诏落到西夏人的手中了？

刘济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大殿中的气氛低沉了许多，看来是他说准了？

“陛下，若是这样的话，就不好拿回先帝的遗诏了。”刘济轻声说道。

接着，御桌上传来一道仿佛树枝被重物压断，发出清浊扭捏且干脆的声音，明德帝手中的朱砂笔断成两截。

刘济见状，立即跪地。

明德帝生平第一次后悔放走了王魄，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放虎归山。

他说：“高力安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刘济小心翼翼的说道：“高大人头一次前往北疆，与李苏彧也不是很相熟，应该还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给陛下消息。”

明德帝冷哼一声：“给李苏彧透露消息，王魄逃离了汴京，让他务必活捉王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