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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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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那年Q母在厂里晕倒了,幸亏是发现的早,听Q哥说是Q母太辛苦,心脏出了毛病,此后便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在家里静养。Q爷上了年纪,身体早己大不如前,村里也换了新书记和村长,一大部分骨干都是从城里调来的,准备给村子换一个新的面貌。长院里开始铺设水泥路,麦场改造成公园,又新建了篮球场。Q父在家里的地位一路高升。“那两棵树不能砍!”

Q爷用拐杖用力的杵着地面。“那树都留了多少年了。”

Q爷非常着急“爹,您都这把年纪了,村里又新修路,你管这个管不了啊!再说了,那树留着有什么用?”Q父劝道“行,都依你。”

Q爷退步了那两棵老树在Q父的经手下,卖了一笔可观的价钱。施工队将树砍倒又将树根挖走,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大树砍的那天,Q哥和我为大树举行了告别仪式,村里的施工队开始在长院里铺水泥路。到了夏天,太阳一晒,路面就晒成形了,整个长院都散发着令人避之不及的恶臭。长院铺路的这几天,Q父一直不着家,村里人又说,Q父又去闷声发大财了。十一岁那年谁也想不到,Q偷吃别人家的饭教人发觉了。整个长院的好事人炸开了锅,Q爷气倒在了床上。“哎哟!Q父抱着人家又啃又亲的。”

“哎哟!Q母也真是苦了,一声也不吭。”

“哎哟!听说Q母早就知道了。”

“哎哟!多新鲜啊!我都臊的慌。”

那年秋天,时间是上午,我记得极清楚,我从屋里坚难的爬起来。回味着昨晚的长夜,风很大吹着外面的夜长鸣,呜嚎着。今早,整个天都是白的,Q哥令我意外的坐在我家炕边,没有睡醒的脸皱在一起。我的母亲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看向了Q哥,声音颤抖的发出:“你先和Q哥玩会儿,我一会儿回来,哪里也不许跑!”

仔细听,外面像是凑满了人,可以猜到是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我妈妈没了好像是……”Q哥突然开口了“昨天晚上,心脏病。”

包括Q哥和我在内,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我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Q哥。“你会哭吗?”

我应该算是好奇的问:“我看别人家死人都会哭。”

“不会,应该不会,嗯。”

Q哥接着又是摇头。Q哥不知如何面对过世的母亲和在世的父亲。外面凑的人又多了,喧闹声也多了,又多了救护车惊人的笛声,Q母回家了……长院头,停着白车长院尾,什么也没有头上的天是白的地上的路是白的车上下来的尸体是被白被裹着的人死后的尸体比生前要沉,应该是在灵魂脱离自己的身体前,将回忆和留念都存在了身里。Q母死的早,可能要交待的事多,所以Q母是被三四个男人抗出来的,后面还有小小Q的尸体。Q哥只是看着,母亲的尸体被架到自己的身边。Q哥只是看着,父亲在后面低着头,徐徐的跟着。Q母死后的尸体是青色的,当青色的手臂从白被里滑落出来,顺手扯断了Q哥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妈——妹——”Q哥哭喊着扑向母亲和妹妹的尸体。Q母的葬礼一共举行三天。她去世的那一天算是第一天,家里会有人放炮,在我们这里叫做“开天雷”。.放炮的用作鸣丧,告诉村子里人有人过世。Q哥家里人会将自家人去世的消息告知亲人来参加礼,家里人会将死人的尸体擦拭干净,然后穿上中式的寿衣放入冷柜中,尸体用白布遮起来,将冷柜放在屋中正门处。亲人会围在一起守灵,守灵持续三天。当有客人来时,门外邀请的吹丧人便开使奏乐,无论来者长幼,守灵的人都会跪下磕头并哭出声音来,然后给客人分发孝服。孝服种类也有所不同,有男、女、子、侄、之分。Q哥的孝服是最独特的,其他人会在脚上、头上裹个白布,而Q哥则要披上白围巾,穿上白大褂,鞋子也是纯白的。葬礼第二天下午,死者家里会请来舞狮队来给家里表演,也会有移动的小摊来长院里摆摊挣几个零钱。大家看的很热闹。葬礼第三天下午,客人基本来齐。死者家人会准备好棺材,在棺材里面放上五角, 一元的硬币。一些家境富裕的人会在里面放上五元、十元的大钞,图个热闹和吉利。在开棺后,一大堆人会拥上去抢棺材里的钱。大家挣的非常热闹。中午时,死者家里会买来纸扎的马车,由家里人拿金针开光。到了傍晚,死者家人会在村口烧纸扎的马车,将死者尸体抬入棺材后,会由Q哥将母亲吃饭的碗砸碎。将死者的棺材埋入村北的地里,死者一家人的坟墓是挨着的,开始由亲人往挖好土坑里刨土,再由粗人一铁锹一铁锹的埋好,堆成一个圆锥土堆。小时候不明白从土地上冒出的土堆从哪来,原来是死者的尸体占用了土地的空间才凸出来的这一块。死者得以安息。在Q母葬礼的这三天里,我从众人的纷纷议论中总结出了Q用那天晚上发生的事:Q母因为心脏的原因,整天窝在家里,所以关于自己男人的事她是会听近一点的。凭Q母强势的性格,肯定是会和Q父大吵一架的。但Q母似乎知道自己斗不过Q父,便连夜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在临走之前还将小小Q用布袋包了起来。秋风在长夜里奔跑,一路上鸣嚎着,Q母一个人抱着小小Q出逃,半路上心脏病发作,倒在了村口新修的水泥路上。小小Q一直哭,有可能是饿了,也有可能是摔疼了,一直哭到没声。她们的尸体是被过路的货车碰到的,司机第一时间呼了救护车,但还是无力回天。在日后的交谈中,我尽量的去避开“母亲”这个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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