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羽哲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的是奢侈的大少爷生活,就算他不学习、不思进取,家里也一味的宠着护着。即使如此,他还不算被家里养歪了。可当家里一团糟的时候,他却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事事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压垮。在压力巨大之下,他天天借酒浇愁,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压力的时候,他越是会想起温绯。他记得温绯小的时候,瘦小得可怜,但她却总是那么的坚强。他无法忘记那一夜,她的作业本被任羽桐撕了,还不准她再写,在如此为难之下,温绯那小丫头便半夜起来,蹲在别墅外面的墙角里,在只有三四度的夜里,将作业写完了。当时他是无意发现的,只是觉得她蠢得可怜罢了。任羽桐一直担心温绯的成绩超过她,所以在家里从不准她学习,在学校也不准她考好。他以为她会认命,但事实上,小温绯每次都会半夜起来蹲在别墅角落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看书写字。当时他不止一次发现,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真的觉得她很蠢很蠢,蠢到极点的那种,觉得学习有这么重要吗?重要的是出身!像他那般,他出生就是大少爷,根本就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每当看她那愚蠢的模样,他就心里瞧不起她,但却也没有雪上加霜的去欺辱她,不过在她的面前,他的优越感还是十足的。现在任羽哲经历过家里的起落,他的心境已经变了。也才想起,自己曾经的骄傲,其实一文不值。他曾以为自己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人生是变化无常的。而那个他曾认为蠢得可怜的女子,她不畏风雪的努力,却终究慢慢的迎来回报,离开任家后,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她是最坚难的,但她在最坚难的时候,坚持学习,后考上大学半工半读,再后来还进入了沈氏集团工作。如今,她起码越活越好了。而他呢,却是越来越落魄了,家里破产负债,他却是已经想放弃了,没有那种一路前行的勇气。他还不如她!他配不上温绯了……任夫人闻言,伤心不已:“我不甘心,不甘心!”
任羽哲苦笑:“妈,不甘心又能如何?我们家……已经败了!再不甘心,也回不到以往奢侈的生活了,你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任家夫人了,我们以前高贵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任夫人无法接受:“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家不会过穷日子的!不会的!”
她突然就将温绯给抓了过来,一脸激动的道:“温绯,我同意了!我现在同意了!我同意你嫁给羽哲,我不再阻止你们了,你们结婚!”
温绯怔住了。任夫人却是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你一直在沈氏集团工作,你工作多年积蓄肯定不少,还有你不是买了房子吗?你把房子卖掉,这样我们就有钱了……”“妈!”
任羽哲忍无可忍的打断:“你别做梦了!”
任夫人:“我怎么是做梦呢?我说的是真的,温绯,你现在就去安排卖房子,卖了房子的钱、还有你的积蓄,都拿出来结婚和家用,以后你继续努力工作,我们一家的生活质量也不至于下降太过厉害的。我不阻止你们了,你们现在就可以去领证结婚。”
温绯:“……”她已经彻底沉默了,也彻底被任夫人的脑洞给惊呆了。她震惊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这时,在门口传来一道清越优雅的嗓音——“恐怕要让任夫人失望了,因为——”一道颀长优雅的身影从容走了进来,温文尔雅,淡漠的眼神淡淡扫过了他们:“她已经跟我领过证了。”
说完,沈司煌伸手,轻轻将温绯揽进自己的怀中。温绯抬眼,嗫嚅:“你怎么来了?”
沈司煌握住她冰冰凉凉的手:“我的小妻子都要成强扭的瓜了,我怎敢不来?”
温绯眼眶一红。沈司煌轻拥着她,安抚:“乖,不哭。”
温绯抿抿嘴,终究败在他的安抚之下,背后有人护着的时候,突然就不想坚强了,眼泪猛然涌出眼眶,但却没落。沈司煌指尖拂过她的眼角,声音沉哑浅柔:“绯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会受许多的委屈,多受一次以后就会少受一次。所以,想哭就哭吧,我允许你在我怀里慢慢哭。”
任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任羽哲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之后,神色陡然黯然了下来。沈司煌未曾理会他们,只是将温绯给抱了起来,目光这才缓缓的扫过他们:“任夫人,温绯是我领过证的妻子,今天来医院也是出自于人道主义。不过,我希望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打扰她。”
走向门口。在即将走出去时,站定:“对了,医药费已经替你们付过了,后续的治疗费和休养费,也预付过了,愿你们好运。”
头也不回,抱着人离开。病房里,任夫人无法接受这个打击,双腿一软。任羽哲目光呆呆的看着门口,神色黯然。沈司煌将人抱上了车,侧眸看她。温绯眼睛很红很红,潋滟的眸子仿若一眨眼,眼泪就能够落下来,但却始终倔强的不肯掉下来。她极力咬着自己的双唇,咬到发白。身体紧绷得厉害,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因为极力控制,肩膀在不住的抖动着。沈司煌闭眼深呼吸,手轻拍她僵硬的背:“绯绯,放松。”
温绯更加用力咬着唇,将自己的唇咬出了一条血痕。沈司煌看她一眼,将她紧攥的拳头慢慢打开,拥她入怀:“绯绯,哭吧!哭出来,你会好受一些……”话还未说完,温绯的情绪就彻底失控,“哇”的一声,就猛然的哭了出来。沈司煌拥着她,任她哭个够。不知道哭了多久,温绯终于停了下来,却还是一抽一抽的。她觉得自己肯定哭得特别丑,悄悄的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