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温黄跟温盼弟、青果睡一个床。
她们都很快入睡,温黄却睁大眼睛,半天睡不着。
一时想起大姐姐。
大姐姐是最温柔不过的人。
出事那年,她却被婆家一纸休书直接送回了家。
后来大姐夫拼死将她接了回去,又发现怀了孕,她婆家方才作罢。
尽管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因为她的事,就平白被婆家的亲戚看低埋汰,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她是清楚的。
又想起二姐姐。
她给人家做了妾室,本来就过得极为艰难,如今,更是连那府上的下人也瞧不起她,被人随意磋磨,过得生不如死。
还有三姐姐。
已经满二十岁了,村里同龄的女子,孩子都两三个了,她却连个婆家都没有。
还有头发日益花白,身体一天天不好的父亲;泼辣愚昧,却为了儿女一天消停日子都没过过的母亲……
所有的悲伤不顺,似乎都在圣旨到来的那一天,烟消云散了。
父亲和三姐姐都开心地笑了。
母亲的笑声更是能冲破屋顶,惹来隔壁好一番指桑骂槐的谩骂。
两个弟弟变得格外有活力。
村里人、亲戚们都变得亲热起来。
大姐姐回娘家来,穿得跟个富家夫人一般,眉眼都是笑意,说她婆婆打发她带着礼物回来看望父母……
……
可如今李禛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要休掉她。
他休掉的,不只是她。
还有这个家所有的希望……
尤其是她的三个姐姐。
这个年代,给予女子的路,实在太窄。
她不能断了她们的路。
温黄缓缓坐起来,望着窗外的月色,眼神冷静而坚定。
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努力与争取。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为这一家人的命运争一争。
……
第二天天没亮,温黄就起床了。
她对杨氏说,以前她经常去松树梁脚下的山神庙里祈求李禛平安,还许愿说,只要她哥能平安回来,她一定准备三牲祭礼去还愿。
此番他们若回了国公府,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娘家来,所以她想一早过去还愿。
杨氏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家妇人,最是迷信这些,果然就准备了东西让她去。
温黄拉着温盼弟一起去了。
山神庙就在来时路过的松树山的背面山脚,走过去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天才蒙蒙亮,万籁俱寂,一个人都没有,温黄跟温盼弟在山神庙里磕了头,便扯着她说:“三姐姐,家里地方小又不隔音,不好跟你单独说话,其实我是找了个借口出来,跟你说说话。”
“你想说什么?”温盼弟的眼神凝重起来。
“爹不扛事,娘不知事,两个弟弟又还小,我只有跟你说了!”温黄说:“其实,昨晚上我跟爹娘说的那些话,是安慰他们的。那李二公子所言,就是李禛的心里话!”
“什么?”温盼弟一大早被拉起床,还不甚清醒,一时没明白过来。
“三姐姐,咱娘是怎么对哥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他对我们家早已恨之入骨,根本不存在什么情意的!”温黄说:“此番回去……他可能真的会找借口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