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了四道菜，配了一道汤，都是典型的港式菜。清蒸东星斑、烧鹅、芥兰和一道干炒牛河，汤就是一道鸽子汤。碟子不大，都是小碟，汤也就是一蛊，只有鱼是一整条，很精致。于灵慢慢吃着饭，吃到干炒牛河的时候，她一怔，眯着眼，回味了半天，接着喝了几口汤，这才放下手中的勺子。“很地道，比丰河以前的菜单还要好，标准的港味，甚至可以说比香港那几家知名餐厅也都好。最好吃的还是这道牛河，不干不油，一切刚刚好，这应当就是天赋了，你和你爸爸真是太像了，他就是个天才，只可惜……”于灵一边吃一边赞叹着，眸子有些红，隐约还有些哽咽。林妙人看着她，心里却是有些异样，在她看来，她的感情很真实，有一种真正的悲伤，只不过她就是觉得似乎有点假。所以她也不说话，就只是坐在那儿看着她。于灵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继续吃饭。她的饭量并不大，吃了一会儿之后，放下手里的筷子，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总有些优雅。“丰河的事，就这样吧，我不计较了，你不想回去，我也不再逼你了，只不过，我们总还能是朋友吧？”

于灵轻轻道，有些真诚，脸容也很平静，看起来很认真。林妙人点了点头，于灵这才笑了笑，认真道：“你在打理饭店方面没有经验，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位经理人，担任你的助手。”

“不需要了，我觉得我一定是可以的！”

林妙人摇了摇头，很坚定。她觉得如果引入于灵的人，那么林氏餐厅就会在她的监控之下了，所有的秘密就会被她知道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于灵笑笑：“你是担心我知道林氏餐厅的所有情况吗？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位经理人不是我的人，也不是徐氏餐厅的人。他是外面的人，最近正在准备跳槽，我得知这个消息后有意挖他，但你既然要打理餐厅，我就推荐给你了。这个人很厉害，在业内很有名，年纪也正合适，甚至还是一位顶尖的美食家，他曾经是米其林的评审员。能够得到他的助力，对于餐厅的品控有着极大的好处，本来我是想让他进入徐氏餐饮食团，成为总经理的。”

“那你让他过来见见我吧，我先和他谈谈再说。”

林妙人应了一声。于灵点头：“好！他现在还在新加坡，我这就让他来伦敦和你见一面。”

“我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差不多一周时间吧，之后就要回国了。”

林妙人轻轻道。东海的三人行火锅装修得也差不多了，她总得回去验收，顺便安排布置与招工，希望在元旦前可以正式营业。这次回去，她要做的事情很多，除了火锅店开业，还有中央厨房选址，再就是丰河餐厅的选址。总之事情会有一大堆，林妙人觉得她会很忙，有一个人帮她的话，的确会好很多。于灵点头：“好，我和他说！还有啊，你应当把丰河开到香港去的，香港有很多人还记着丰河的。我买下丰河的用意，其实就是要在香港开几家店，店址都选好了，你要是需要，我把这几家店的地方也让给你。丰河曾经在香港开过分店的，只不过因为张家的人不争气，最后放弃了，但很多人却是记住了丰河的味道。直到今天，香港那边还有很多人专门跑到伦敦来吃丰河呢，就是为了那一口记忆中的味道，这一点格外难得。”

林妙人沉默着，看着她，心情有点复杂，她这么做，反而让她有几分的不适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妙人看着她，问得很认真。她认真道：“我说过，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不对你好对谁好啊？你不回来帮我，我生气，但你在做自己的事情，我又觉得欣慰。想一想，其实只要你过得好，对于我来说那就可以了，你不回来也好，毕竟你能开创事业呢。就像是你说的，徐氏又不仅仅只有我们这一脉，将来我要是想退出，还可以将徐氏拆分出一部分来。反正到时候我和他们谈嘛，他们一直在期盼着我能走，要是我主动提出来，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什么条件都会接受的。我要是再打理下去，他们的所有空间都会被挤压尽了，甚至最后还可能被我踢出家族理事会的。到时拆分出来的餐厅就交给你了，这些年，我在全球买了很多家餐厅，新加坡最多，泰国、越南、法国、美国、英国、德国、日本等地方都有。这些国家的餐厅都是我收购的，我将这些餐厅剥离出来不难的，到时候送给你也可以，总之呢，你好好做。”

说到这里，她直接起身，拍了拍林妙人的手背，慢慢走了出去，身段透着优雅。林妙人目生复杂，也跟着起身，送她出去。站在餐厅的门口，于灵扭头看了林妙人一眼，笑笑，摆了摆手：“好了，回去吧，以后有事就联系我……对了，这是我的名片，你一直没有存我的手机号，现在可以存一下了，有事没事，都可以和我联系的。”

“那你慢走。”

林妙人点头，接过名片，轻轻说了一句，应当是关怀。的确是关怀，林妙人觉得关心一下也很正常。于灵转身离开，上了一侧停着的一辆车。这是一辆劳斯莱斯，车子缓缓离开，消失在秋风之中，于灵放下车窗，不断摇着手。伦敦的天阴沉，并没有阳光，风更冷了，林妙人打了个哆嗦，回身进了包房，把名片放在桌子上。她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关系似乎还不错，于灵没有再咄咄逼人，这总是好事。只是再想起她的时候，她又叹了一声，那总是她的妈妈，下次再见的时候，她一定得问问，她的爸爸是怎么死的。走到这一步，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总是得关心一下。念想的时候，她把名片上的电话输入了手机，保存了下来。再看着那张名片，她的心思又飘远了，于灵优雅的身影，总是在她的眼前浮现。包房的门被推开，张水走了进来，轻轻道：“林总，你还做菜吗？”

“做，还有几道菜的配方我需要改良一下。”

林妙人点头，慢慢起身。张水笑了笑，赞道：“刚才林总做的那几道菜，当真是很受欢迎，配方改得太好了，我真是服气了。”

“这也是张伯的底子好呢。”

林妙人笑笑，带着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