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风带着笑意从外面匆匆回来，却被下人引到大厅去。看到白婉君，他愣了一下，四下打量不见顾决，这才冲其拱手道：“夫人安好。”

常老头得意地跟白婉君介绍自己的徒弟，从才学夸到相貌，白婉君连连点头说着好话。顾西风自然不愿陪同她，正想找机会开溜，就听常老头与白婉君道：“老夫近日繁忙，不如叫西风为你调理？”

白婉君此次来，是想请常老头瞧瞧，闲聊半日，正要开使把脉，顾西风就来了。常老头都这么说了，白婉君自是不好拒绝，便点头道：“如此甚好，也正好看看，弟弟的医术如何。”

顾西风被那句弟弟搞得一阵恶寒，想拒绝，常老头又道：“西风，你白姐姐先前生产伤了身子，现想再要个孩子。你替她瞧瞧，弄点药调理调理，之后，再弄个生子配方，”生子？他没记错的话，顾决也有四十有余，这把年纪，还要儿子？他冷冷看向常老头，“生子配方，你疯了吧。”

生男生女并不是大夫能把控的，要他帮她调理生儿子，他办不到。“……”常老头方才狠狠地夸了顾西风好一阵，转眼就被打脸了。这个不孝之徒！怎这般不分场面？他自然不知道顾西风心中的厌恶，为了面子，他摆出了严肃的面孔，“老夫说的子，是孩子，不是儿子。”

说着，常老头又向白婉君解释，生男生女得看自己的缘分云云。最后，顾西风还是无奈出手了，只因常老头提了一句，“给你白姐姐看好了，少不了你的赏。”

纵使再不愿，为了银子，他还是弯腰了。路清的药不能停，他几乎花光了前半年所挣的积蓄。只要能给她买药，让他做什么都愿意。这点，也是常老头的小心机。他若出手，就是人家给了诊金，他也不好收，但让顾西风来就不一样了。……汀兰苑。路清本以为，自己不好客的态度摆在脸上，顾思琪没一会儿就走了。可谁曾想，这姑娘就这么、独自、从晌午、坐到了黄昏！路清也懒得与她拌嘴皮子，躺回榻上，进空间，自己玩自己的。忽然听到顾思琪柔柔的声音，她顿时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顾大哥，好巧。”

路清：……你都在别人家坐一下午了，能不巧吗！顾西风淡淡地对她颔首，就往软塌走去，“清清，你怎在这儿睡了？我跟你说过几次，天气转凉，在外睡觉容易着凉，你就是不听。”

脸色微怒，可说出的话却无比宠溺。路清张开双臂，抓住他的手起身，“难得顾大小姐来看我，我总不能让她一人坐在这儿。可我近日又易犯困，没陪好大小姐。相公，你可会埋怨我不懂规矩？”

顾西风本因替白婉君诊治一事，心情郁闷沉重，听到她这一声娇滴滴的“相公”，顿时，一扫所有阴霾。尽管他知道，路清有很大的故意成分。“会。”

顾西风没好气道：“下次困了便到床上睡，在外若着凉了，我还得没日没夜地照顾你。”

“这不是怕怠慢了客人吗？”

路清龇牙一笑。“顾大小姐宽厚大度，定能体谅。”

顾西风温声道。路清朝顾思琪投去挑衅的眼神，后者气红了脸，却笑盈盈附和：“顾大哥说的对。”

感受到身后那抹热烈的视线，顾西风直接弯腰横抱起路清，头也不回道：“天色已晚，大小姐还不走，是打算留下来看我们夫妻亲热么？”

在他怀里的路清微微一愣，看着男人冷峻的面容，神思恍惚。顾西风好像变坏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从前的他，不管对谁，都是温柔而谦逊，今日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路清看到，顾思琪的脸色十分难看，贝齿紧咬红唇，但看顾西风的眼神，还是同先前一般，隐隐带着留恋。若是其他人就算了，可她与顾西风，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不能说，就让她知难而退吧。路清纤纤玉臂圈住男人的脖子，亲昵道：“她愿看就让她看呗。”

顾思琪：“……”他们竟然真的成亲了！在自己从安南县回来的短短几个月里！她本以为，那个男人只能在梦里相见，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京城。可眼前这一幕，不是她想看到的。顾思琪的眸光，从顾西风身上挪开，看向路清时，多了些阴狠。她嘴唇动了动，甩手带着丫鬟走了。尽管没出声，路清还是看懂了她想说的四个字：小人得志。那就让她小人得志吧。至少，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是幸福的。“顾西风，咱们会不会太无情了？”

路清皱了皱眉。顾西风脸上忽然冷下，“你希望我处处留情？”

路清笑了笑，抿着唇没回答。这个问题，她已跟他探讨过。她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不愿看到他为自己如此，她希望，以后，能有个知心的人，替自己陪伴他。她甚至觉得，自己没那么看重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自己，或许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女人一般，能接受自己的男人再娶别的女人。可当她真的看到那一幕，才发现，许多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真到了那种时候，心真的会疼到破碎。路清的沉默无言，落在顾西风眼里，不由得心头一痛，这丫头，还是计划着想丢掉他……若不是看她体弱，他真想狠狠折磨她一番，在她肚子里种下自己的种子，让她无处可跑。但现在弱不禁风的她，只会让人心疼地想拥在怀里呵护。顾西风拿出个白色布袋，转移了话题，“你看我今日找到了什么。”

路清探头看了一眼，顿时被袋子里的东西深深吸引了，“灵芝？这么多灵芝！什么年份的？”

“年份较久，我辨得不大准，只知约莫超过三百年。”

“三百年！”

路清惊喜地拿出灵芝嗅了嗅，在她眼里，这些都是钱。可现在，却成了她的救命药。她突然想到个严重却一直被她忽略的问题，“顾西风，我这病，可是需要大量名贵的药材？”

顾西风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轻轻“嗯”了声。路清忽然从空间翻出，之前在安南县的雪月勾栏里赢来的那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递到顾西风手里。“据说这个价值五百两银子，你拿去当了吧。”

那亮晶晶的步摇，拿在手里，顾西风只觉得异常沉重。他将其交还给路清，“你先留着，我这儿还有钱。”

“一路走来，你的钱不知花了多少。拿着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在这物资贫乏的时代，什么都不易，这个男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吃过多少苦头。今日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在她眼里，已经特别优秀了。她自是不会拿他与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