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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牵线搭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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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王文招挥师猛追刘参谋连队,哪里知道这些个不入流的保安团兵的训练比他正规军勤奋、强苦多多了。几乎处在黑虎梁同一起跑线上,就是缩不短距离,就是在枪炮射程邻界处,欲中不得,人家沟坡山峰地理又熟。追至一不宽的山崖口,见一溜穿正规军服装的敌军如摆尾般正在转弯。王三春团的先头小军官叫道:“好哇,总算露出毛狗(狐狸)的尾巴了,快,逮住他们的尾巴,连身子、脑壳给我扯回来!炮火延伸拦截!”

但你就地安炮架子也得要时间啦,哐哐两炮到是飞到前面去了,效果就难说了。同时向两边山崖盲目倾泄一个连的火力,常识性防范扫荡,这种打法也够奢侈的了,士兵们放心大胆显亮相姿式,出手大方,好玩儿!保安团是玩不起的。你看人家是怎么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当国军两边山崖弹火扫荡罩护冲进崖口中,被追击的国军并未奔跑,突然原地起立现身抢先机,三挺机关枪带上百十个单打,来个十丈近距离多实惠?几乎撞了个满怀,容不得你抢先,冲前的国军如割草般倒下。第一轮抢得先机的打扫还未收手,百十个手榴弹用得上了,一齐飞向崖口,轰天震地,血肉混飞,生命随遇而安,需知刘参谋这边有十个远程神投手啊。每人两颗手榴弹刚出手,人就跟上去了,象要前去追回投出的手榴弹似的。杀声震荡,他们自信肉搏会发挥长处。石牛这下可有用武之处了,在热兵器的挡护下,如虎入羊群。蜂拥而进的后续国军依然来了个蛮办法,火力复盖两边山崖罩护,催动整师冲崖口,这么多人淹也把你淹死!王文招观察道:“格老子个好哇,原来选了这么个地方想跟我斗,只要你不跑就成!”

在战斗变态的心理中,生命如洒出的一把石子而已。国军不想过崖口也不成啊,山崖只不过大山的一块骨头,它的身躯大得很呢,这匹匹大山,山骨嶙嶙随望眼,峰回路转难回头,能让人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吗?稍一错脚就南辕北辙了。刘参谋他们立时就撑不住了,望望最前的浑身溅血的石牛大叫一声“石牛断后快撤——!”

但已撤不脱了。粘上了纵然你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子弹,那可不是福娃。王文招最初挥师追击时,春娃子的十个攀崖队员使出尽可能的体能极限,远远甩掉了身后的敌人也甩掉了自巳人,抛爪套索上了崖,树虽不密总也多,岩窝崖背总能寻得隐蔽处,除非命该绝。男女有别,训练有别,大大久经训练免强跟得上速度,阙一芯可就惨了。攀崖队员上了崖林,眼巴巴盯着来路万分焦急,此时谁不焦急那可真叫看破红尘了,“快呀,阙姐姐呀——!”

高崖上的大大急得要哭了。春娃子为执行任务又不能带着阙一芯跑,只好在崖下等。黑虎梁起点接火后,阙一芯包扎了三个伤员,刘参谋叫道:“春娃子,叫医护兵立即先撤,免得掉队!”

春娃子在射击瞄准的刹那,分心二用憋住气轻轻地却是急急地加了一道夫妻令:“把医药箱给我留下,阙一芯你空手跑!”

难道这种时侯还能慢条斯理地说,亲爱的,你先走吧,路上小心哟!如长跑比赛般阙一芯眼看着队员一个个超过了自已。当阙一芯奔死奔生到达山崖终点时,一头“摔死”在春娃子怀里就什么也不管了交给你了!春娃子热泪盈眶,心灵在升华。是的,我是你安然的墓地,天蹋地陷,生死一起,谢谢你的信任,你我是夫妻!人体素养的参差悬殊,阙一芯差一点儿就额外生枝拖了后腿。十个队员的任务是:崖口肉搏戏演得再剧烈,死活当观众,该出手时才出手!何时该出手呢?“石牛断后快撤——!”

刘参谋的吼叫引起的异动就是时侯,出手的时侯到了!截断后军,掩护战友脱身!十个人,行吗?大大的神射首先指向了围斗石牛的敌人,连扣板机。这时,撤退在前的号手拐过山背梁将冲锋号嘴堵在了嘴上,激昂的号角,国军以为前面保安团的大队援军到了,却见第一批十颗手榴弹横着布点,竟形成一道直线一齐自天而下,横着封住了九丈来宽平坦的山口,这是要讲究技能与配合的,比那乱扔效率高多了。突如其来的爆炸段无人能迈得出向前的步伐,决堤的峰流被阻住了,国军懵了头,那对两边山崖火力奢侈的扫射,不是检查过了的吗?春娃子在把握投弹时间争取时间,一气呵成这时不能用,哪能够争取多少时间?春娃子口令道:“各负其责,第二批,甩!”

第二批手榴弹光临旧地,国军前涌的队伍就被实实在在分成了两段,身首异处。断首处前面,国军一个连己经八去二进一,剩下的不敢再粘缠冲杀,他们也没有那种战斗动力、精神。虽然要算计弹着点布控,但每个队员七颗手榴弹那是毫不吝啬的,七批次七十颗手榴弹舍身扑地慷慨就义,挡住了国军后续用现代的计时法五分钟。不过这足够了,石牛断后己抽身山背梁那边,全连按原踩线路攀溪沟上山,前有隐侯的老乡带路,打一仗是为了给国军一个好印象,给你投下种种判断的信息,还要带你游山玩水多打几仗,消耗你弹药。山溪沟中,刘参谋向前叫道:“弟兄们,好样的,第一仗你们就成了老油子兵,没一个人死!你们得感谢平日对你们的苛刻训练!”

刘参谋是安全地撤了,春娃子他们可饱餐了一顿炮蛋,国军铺天盖地空投给他们。山石飞断,树折风狂,打得春娃子他们哑鹊无声,没喘气儿了。春娃子他们同样来熟悉过现场,在国军逞威的第一时间,“撤!”

阙一芯已恢复体力,早一步撤上了一片偏崖处。这段撤退路线直径不过三丈,实际弯拐爬攀到达需行八丈之途,以树木、山石为标记。队员来到偏崖下,方才有暇咀嚼一下灵魂震荡的洗礼滋味,激昂慷慨油然而生,生命因赋于意义而觉得自已神圣起来,从此换了心境。嘻嘻呵呵,反倒欣赏起肆谑的炮啸声、那飞来要他命的炮啸声。“有没有人受重伤?”

春娃子见有五个队员头、手、身淌血,问道。队员们齐答:“没有!”

“赶快包扎一下,没受伤的抛飞爪上崖顶,准备拉阙一芯!”

王文招似乎过足了炮瘾,催师冲过山口,踏着士兵的尸体,甩下自生自灭的重伤员,追踪不舍。又为了什么?永兴带着黄一甲起式就走的上三路——上高山之巅转悠,同样可找到攻守张驰的埋伏点。天黑下来,三山丘林一站一站传来哐哐大锣声,那是郝乡长的人报信:黄团在宿营。康连长、郑营长建议说:“左边那地势还可以,设他个伏怎么样?要不李县令你带人去偷偷营,毁他几门炮!”

百鹊说:“福娃哥,要得,带我去!”

永兴笑笑说:“不急,我现在还舍不得打痛他,你毁了他的炮,他拿啥傢伙用?还有用处呢!人家全部人马捆在一起,吃干饭的?毁炮谈何容易。我们只没负担地随便打打,消耗他弹药,到时候再说。他们休息,我们吃饭。”

蜡月。冬寒。高山。冷。夜更冷。卷缩于军用铺盖中,哨啸风,茫夜天。安静下来的时侯不知双方玩味过什么人世至理。黄一甲也听到了大锣声。规律性的现象终于在他脑子里形成了条件思维。有古怪!心中转了转,得意地一笑,笑自已聪明了一回。翌日黎明,双方吃饱喝足,准备行动了。永兴他们又听到了最近一站的铜锣声,但方向不同,从左方山脊传来,那锣点告诉他们,敌人有一个排到来。康连长说:“吃了他,大馍馍啃不动,小馍馍啃掉一个是一个!”

永兴略一优豫,豪气起来,说:“去就去!”

当郑营长他们运动上了山脊时,发现前方最近丘林中轰地一炮飞来,爆炸在山脊边,炮弹片、石片兜头如下雨。黄一甲干大了!吃苦了。因为他放弃休息夜间运动,他要反其利用锣声谎报军情,大部队队设伏。这世界事物就那么不严密,机械又太过灵活,你运用他也可以利用。地广人稀,哪里去抓打锣人?派出去的兵找到一山凹院落,正见一山民从丘林边中回走,一枪过去,山民中弹难动。黄一甲小运程不错,只怪这山民贪家,干嘛要回去取东西呢?麻绳从细处断。山民被俘,往来不到一个时辰,被带回营地。“说出打锣人来,饶你不死,还给钱钱!”

一大包银元晃了晃,发出叮当音乐声奏。“我就是打头锣的!”

啊?这大出意外,大有福降若惊之感。“好,好,”黄一甲道,“我是黄一甲,想必你们都听说过我,说说你们的锣声有么子古怪,再给你一拓钱钱!喏,给!”

劝情般把钱包塞进山民怀里。这世间处处有不顾好歹,苟且贪生的人,虽然这山民亦是均田受益佃户,他招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与“舍身取义”孰是孰非?他取了前者。黄一甲觉觉都不睡催夜行动,终于达成包围伏击计划。望远镜中出现了李县令的身影。“开炮!”

人,只要愿意往一起碰,就会有事。“撤。”

如涉足深谭,试险即缩脚。永兴并不惊慌,随和的语气,艺高人胆大。轰轰隆隆,黄团的炮兵连终于有了第一次登台发言的机会,隆隆炮声本应该有应必回的回音在这高山之巅找不到碰撞的知音,只能飘散于高天远去。不过,这声势浩大的山炮声因此传得很远很远,天仓山人就听到了。好险啊,永兴他们刚刚离开的山脊,想像不出那还能活人!撤退不到百丈荒坡林中,右方长沟、侧后丘林、头上方山岗三面枪声如放鞭炮,后边炮弹兜围。永兴喊道:“我开路,百鹊与神枪手断后,照顾河妹,弟兄们随我杀出就是!”

“投弹手,远距离甩!”

一阵手榴弹飞向山岗,紧接着两挺机关枪火力开路。永兴道:“行了,注意打两边,我去也!”

使出神幻之速,手握最原始的冷兵器短木棍,冲上小山岗,风驰电掣,到处敲打,只有他的份无对方的份。追随的将士们打得就方便多了,随永兴开辟的通路杀出了重兵包围。然后拐进沟,上大山岗隐蔽待敌。冲出了包围,永兴说:“你们先走,我去接百鹊、河妹!”

河妹他们很快来至,永兴拉住二人手说:“来,我用神速带你们跑!肯定好耍哎!”

二人果然脚下轻飘飘地,像被永兴悬空而提。河妹笑意满面,一边道:“福娃……哥哥,我没给你……丢脸吧?”

有利就有弊,黄团有炮重本来就跑不过保安兵,当他们又将主动性丧失,被动地追击三里路时,永兴己在大山岗石头上坐着,拉着河妹的手大冬天煽凉,给将士们上军事课了。“我就感到锣声不对劲,”永兴操纵着依然可见的酒窝笑谈说,“我不是没想到会是陷坑,但我们冒险一下是有必要的,我们就把他们牢牢粘住了,给他个信心。只是,嘿嘿,演戏的不急看戏的急哎,我替他精打算细算,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可他不领情哎,那么多炮弹不省着点儿用!”

将士们哄起一笑,康连长说:“跟你打仗,我们心里踏实,死也甘心!”

永兴道:“花儿还得绿叶衬,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一个人行吗?”

忽然左顾右盼,一脸沉色道:“有阵亡的、重伤的吗?”

康连长说:“阵亡八个,轻伤五个。”

永兴低下头,无语。“回头叫父老乡亲把烈士安葬。”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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