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昀推着板车轻松追上她，点点下巴示意她坐上来，他推着她。由于没有装鱼，板车上还有很大的空间，坐下一个她完全没问题。林芸兰纠结片刻，还是坐了上去，时刻观察贺昀的表情，看她神色轻松，这才坐得安稳。二人将板车停在棚子处，小牛也出了摊，帮忙照看，他们则去了集市买鱼。今天人不太多，鱼摊前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剩下的鱼还挺多。林芸兰挑挑拣拣，最后在三个摊子上买够了自己想要的鱼，再着急赶回棚子，把鱼处理了，腌制好，就等晚上拿到夜市去卖了。小牛又把两桶水灌满，坐在旁边闲聊，而且也不怎么怕贺昀了。“林姐，你怎么不多买点鱼啊，过几天镇上的人可多咧。”

“买那么多鱼，要是卖不出去，可就砸手里了，我不卖隔夜的鱼，每天只能卖这么多，我心里有数。”

林芸兰将棚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处理掉的鱼鳞和内脏，也堆在一起，然后埋掉。小牛略微吃惊，正色道：“林姐，你不知道吗？过几天县学要来镇上选学生，若是足够聪明，得他们的眼缘，县学分文不收啊。”

林芸兰嗯了声，放下手中的扫把，摇头道：“我还真不知道，这县学什么来头，能跟我说说吗？”

小牛不做他想，一五一十给她讲解关于县学的事。跟镇上的私塾不同，县学专门请了远近闻名的夫子，学风森严，人品和学识都要最好的。绝不会看重学生的家庭背景，正因如此，历年都会有寒门学子因此考取功名，再反过来为县学增光。“可县城里的孩子多而不精，所以近些年县学都会到下面的镇子里考核，选一些聪明的孩子带回去。”

“县学选拔也十分严苛，没个固定的标准，不过听说每年都会来镇子上选。”

小牛说完羞赧挠挠头，不好意思：“我还去过，可惜人家嫌我太笨，没要我。”

林芸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没事，天下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能走。”

嘴上这么说，实则暗暗将这事牢记在心里，等到县学那边来人，她想办法把三小只送去。眼看夜市快要开放，一盏盏灯笼高高挂起，映照下面如同白昼。林芸兰守在摊子前，吆喝来往路人，烤鱼的香味飘散，不少逛累的人纷纷驻足。她特意拜托三叔订做了两张小桌子和几张板凳，留给客人当场吃或者休息用。今日因为要早点买鱼，所以没时间做凉茶，只好用白开水代替，也算解渴。两张桌子很快做满，林芸兰把烤好的鱼依次端上桌，偶尔还要给客人跑腿，去别的摊子买其他东西。遇到好心点的客人，还能多给一两文的跑腿费，只有少数厚着脸皮使唤她。不过走几步路的事，林芸兰能去就去，这样还能为她多拉几个客人过来。路过王庆来的摊子时，林芸兰目不斜视打算路过，谁知对方却主动找上她了。“林老板，这是又给人跑腿呢？摊子上能忙的过来吗？”

王庆来靠在烤架上意味不明问了声，又看向被簇拥在人群中的贺昀，压低眉眼。林芸兰脚步一顿，知他不怀好意，可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还行，这不他一个人也能忙的过来，不像王老板，两个人忙得热火朝天，生意好的不得了啊。”

说着，林芸兰故意伸了个懒腰。夜市人潮拥挤，有的摊子前连抬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一点点向前挪动。王庆来的摊位前少有的空闲，不少人被挤到这里，架不住他们夫妻二人花言巧语，试探买上一只。王庆来面色阴沉，身后走出来一个娇小的妇人，正是他的娘子王柳氏。王柳氏先瞪了王庆来一眼，随后笑脸明媚对林芸兰软了声音。“林老板莫放在心上，我家相公不会说话，其实找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林芸兰没有放下丝毫警惕，默不作声，等她下文。紧接着，就听王柳氏理所当然开口：“既然两家都是做烤鱼生意，没什么区别，我这儿客人也想找个地方坐着，不如先放在你那儿，等我这收拾出来，再搬回来也不迟。”

林芸兰被气笑了，还真把她当做软包子啊，还是她脸上写着“傻子”，让她觉得她比较好骗？“早就听说林老板待人诚恳大方，从不藏着掖着，如今一看，他们说的真没错。”

林芸兰抬手拒绝她的高帽，冷声说：“那是我自家摊子，做的是我的生意，王老板的客人到了，这钱也会给我吗？”

王柳氏的脸色凝结一瞬，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看王老板这边的地方还挺大的，摆上一两桌应该没问题，何必惦记别人的东西，处处跟在后面，一辈子也只能拾人牙慧。”

林芸兰嘴上不留情面，王家夫妻脸上燥红，王柳氏染上怒意。“不愿借直说便是，何必挖苦我们，我们的生意是比不过林老板，但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挣得，林老板这般目中无人作甚？”

王柳氏说到后面嗓门陡然拔高，惹得周围人朝这边看过来。众人不知前因后果，只听王柳氏的话，还以为她仗势欺人，故意来砸场子的呢。林芸兰双手抱在身前冷笑，看着王柳氏泫然欲泣的表情，止不住发笑。见身旁的人越来越多，贺昀听到动静想过来时，林芸兰才不紧不慢开口。“王夫人可真是贤内助啊，跟着王老板风吹雨淋，如今做个生意都要借别人的地盘，还要你开这个口。”

林芸兰无辜眨眨眼，继续说：“不是我挑事，我家男人若是这般没本事，早就不要他了，这同行的地盘能随便借出去吗？”

林芸兰三言两语把话讲明白，尤其是王柳氏含糊其辞的地方，让大家都听清楚，他们之间到底为了什么。顺便再挑拨一下夫妻感情。“啧，这不是胡闹吗？哪有两家在一处卖东西的。”

“是啊，那都是人家林老板的生意，再塞别的客人，林老板可就难做了。”

人群中也有不少明理人，纷纷将矛头指向王家两口子。王庆来面容扭曲，捏紧拳头想要发火，王柳氏连忙伸手按住他，赔笑望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