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兰回到二虎身旁，扶住他的脑袋，固定住位置，对张郎中说：“腹上三寸，向上推压，不要太急，三息一次。”

她两指互扣，抵住二虎的颚下，等待张郎中找到位置。二人同时动手，二虎的反应比想象中还要大，扭动身子在担架上翻滚，张郎中连忙松开手按住他。林芸兰抵住地方不松，咬牙向贺昀求助：“快来帮我按住他。”

贺昀的加入让他们省了不少的力气，二虎双手被按住，贺昀点在他的颈边的一个穴位，彻底动不了。张郎中再次向上推，林芸兰跟着手下用力，不多时，她快声提醒。“让开。”

贺昀眼疾手快拉过她的手腕拽至一旁，顺手把二虎身上的穴位解开。二虎哇得一声趴在担架上呕吐，浓浓的酒味和酸臭味弥漫，围在周围的人立刻掩着口鼻走开，深怕迸溅到身上。二虎一连吐了三次，直到胃里吐无可吐，虚弱趴着，手臂晃荡，但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味道散去后，林芸兰抬脚想要上前，被贺昀拉回来，皱眉阻拦。林芸兰笑了笑安慰：“我过去看看，不上手。”

贺昀没说话，自知没办法阻拦，从袖中拿出手帕亲手给她蒙在脸上。手帕上并没有太多的味道，只有贺昀身上惯有的清冽香，想必是他特有。她老实站在原地任由他摆弄，直到瞥见张郎中已经全副武装往前走时，她匆忙抢过收尾，连忙跟了上去。“够了够了，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她还不忘丢下一句让他放心。全场只有她和张郎中愿意上前，倒不是他们爱凑热闹，而是医者特有的习惯。像二虎这种吃坏东西的病人，可以从呕吐物中找到病因，从而能够对症下药，所以这一步是必不可少的步骤。二人相向蹲在地上，张郎中已经默认她的能力，熟稔递给她一副特别长的筷子。“有什么味道？”

林芸兰被贺昀蒙得严严实实，很多味道闻不出来，只能询问张郎中。“各种味道，不过……”张郎中伸着筷子在里面挑挑拣拣，眉头紧锁，“很浓的酒味。”

林芸兰也从里面挑出鱼刺残渣，证明二虎之前确实吃过烤鱼。这些酒应该是吃饭时喝的。她指着地上的秽物问张郎中：“你给他吃的那些药粉，会呈现这种颜色？”

张郎中矢口否认：“不会，那药粉混合可以护脾胃，黏在上面，不肯定以水吐出来。”

他斩钉截铁回答，否认了这种可能性。林芸兰又用筷子找了找，猛的想起了什么，抬头询问赵浩。“他是不是时常腹痛，大概在这个位置，尤其是喝完酒后。”

她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大概位置，好让赵浩看的清楚。赵浩不明所以，歪头想了一下，如实点头。“他是有这个毛病，但不会经常……”“你们吃饭前喝酒？对不对？”

林芸兰再一次质问：“你只需回答我是与不是。”

赵浩忌惮贺昀还在旁边盯着他，否则被一个女人如此盘问，他早就打人了。他咬紧后槽牙点头，讽刺问她：“知道这些有用吗？人都快被你们折腾的半死。”

“当然有用，二虎胃本来就有问题，你还让他空腹喝酒，再加上烤鱼也有问题，二者在他胃里生毒，所以才会如此严重。”

林芸兰下定论，张郎中跟着点头，赞同她的话。而垂头丧气的王庆来听到她的话激动抬头：“他喝酒了！是酒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就是喝酒才……”林芸兰翻了个白眼，冷笑声反驳：“酒和烤鱼，没说跟你没关。”

王庆来像是抓到了把柄，梗着脖子咬死：“那也不全是我的错，他不该喝酒。”

林芸兰无语至极，懒得跟他讲理，双手环抱，目光凉凉。“你们一个偷偷喝酒，一个烤鱼有问题，却跑来我摊子来闹，总该给个说法吧。”

她立于二人面前，气势丝毫不弱，张郎中见她身边有贺昀，放心转身去照顾二虎。吐是吐出来，但底子也伤到了，总不能不管不顾。赵浩沉默不语，王庆来微不可查轻哼一声，觉得林芸兰拿他无可奈何。“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官府，瞧瞧到底有没有人给我做主。”

林芸兰动身就要拉着二人去官府，贺昀作势上前帮忙，他们缩成一团。林芸兰把杨掌柜告的家破人亡的事还历历在目，虽说是杨掌柜自取灭亡，但她的手段也是数一数二。赵浩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风使舵的本事也学个十成十。他招手稳住林芸兰，让她稍安勿躁，脸上挂上谄媚的笑，肩膀塌了下去。“林老板消消气，这事是我的不对，跟您没关系，您现在就能走了。”

“哦？”

林芸兰讥讽笑了笑，并不上钩，“那给个说法吧，三言两语把我打发了，那以后阿猫阿狗都能但我摊子上闹事啊。”

赵浩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皮笑肉不笑咬牙：“那林老板想要如何？”

“当众道个歉，把这事说清楚了，也就算没了。”

林芸兰要求不过分，她忙活大半天，身上的脏水还没干净呢，给个说法总没错。这事落在旁人身上还要庆幸林芸兰手下留情，可赵浩平日里被人捧得太高，刚才那番低头之话已经是他最大的退步。“林老板还真是……”赵浩怪笑两声，林芸兰心生不悦，刚想说话，他紧接着再次开口。“大家伙仔细听听，此事与林老板无关，她的烤鱼不错啊，下次多来照顾生意。”

话是好话，可当着众人面赚吆喝，让人听着心里别扭。林芸兰挑眉，按下不表，心里寻了个法子，她两眼放空，在商城里翻找片刻，然后手心里出现一包药粉。她悄悄撕开一角，小心翼翼兜着药粉不撒出来，快步向前拍在赵浩的肩膀上。药粉消散于空中，贴在赵浩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而他毫无察觉。赵浩表情怪异斜睨她，林芸兰笑了下，转移话题，朝王庆来努努嘴。“还有他呢，不用说？”

王庆来浑身阴郁，目光沉沉盯在她身上，恨不得上前撕碎她。王庆来低声为自己辩解：“这是我跟赵兄弟的事，我们私下里会解决，用不着林老板操心了吧。”

赵浩眼珠转了转，点头附和，明显想把她弄走。林芸兰心中不屑，偏偏不想让他们如愿，可身后一只大手把她拽过去，不动声色把她搭在赵浩身上的手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