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徐宁再去看,发现那两本账倒是还在,就是被掐了指印的那一页,被人撕了去。撕掉那一页的人慌里慌张的,像是怕被谁发现了一样,还在上头留下了清晰的被撕过的痕迹。徐宁哼笑一声,把被撕掉的账册丢给霜降,笑道:“我说什么来着?若是没问题,好好的撕它做什么?亏得我机灵,把旧账册封皮套在了新账册上,拿的人也慌,这才没被发现。”
霜降对她心悦诚服,叹道:“还是您厉害……只是,撕了这一页做什么?”
徐宁在矮榻上坐下,闻言将双眼一眯,缓缓道:“若是账没什么问题,大约就是这笔账的去处有问题了。梁嬷嬷呢?”
“一直在她屋里养伤呢。”
霜降帮她倒了茶来,“一直让咱们的人看着的,前些日子二太太派了人去瞧她,也被挡了回去。”
徐宁让长随自外头买进来一些人,身份干净,身契和籍契、还有把柄都在徐宁手上。她给的好处也多,那些人在这府里便只听她的,其余人的面子,谁也不给,听话的很。徐宁摆摆手,并不喝茶,又道,“你寻了机会私底下去见见她,问清楚那些账的来源和去处……账是她记的,我不信她一点不知。”
霜降答应一声,刚刚下去,薛氏就来了。徐宁同她见了礼,她便进了内室去。裴老太太仍是不愿同她说话,瞧都不愿瞧她一眼,一见她来,就两眼一闭,任凭薛氏如何叫她她也不应。徐宁瞧着,就觉这老太太作的很,宁国公同薛氏日日都来瞧她,她冷脸相待,病着了都没个好脸色。那二房三房的来也不来,她却当宝似的记挂在心头。又觉得薛氏有些找罪受,热脸贴了这么多回的冷屁股,还能一如既往的贴过去,姿势都不换一下。只怕在老太太心里,薛氏和宁国公的地位,还不如徐宁排得高。果然,薛氏这一进去就是一刻钟。尽管裴老太太并不搭理她,连“啊”都不“啊”一声,她也能自言自语一样同老太太说好些话。一刻钟后,薛氏才从内室里出来,还与徐宁道:“你祖母今日气色倒是好了许多,脸上瞧着都红润了些。”
徐宁听了,在心里暗暗道:“那是叫你念叨烦了,又不想搭理你,憋在心里头气的……还有她不是我祖母。”
她看了薛氏一眼,觉着她有些可怜,不好直言打击她,只好委婉道:“何止面容红润,心肝脾胃只怕比面容还要红润的。”
薛氏没听懂,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还在牙桌的另一旁坐下,道:“这样说来,母亲离康复倒是不远了。”
徐宁听了,都不想同情她的,敷衍道:“大概吧。”
薛氏自也没瞧出她的敷衍,将团扇晃了晃,坚定地认为裴老太太很快就能好了。“对了,我今日来是要与你说另一件事。”
她这才想起正事来。正好这时叨叨端了茶来,徐宁便顺手接过来,呈到了薛氏跟前。听她道:“前儿我同你二婶婶说,想将管家的事交与你,你二婶婶也说好,你意下如何?”
徐宁又在心里道:“还当谁嘴碎在二太太跟前说的这些事呢,原来是你啊!”
凶手就在跟前坐着,徐宁连无语都没有。她沉默片刻,抬眸看了赵妈妈一眼,赵妈妈递给她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徐宁顿了顿,并未一口答应,而是逼问道:“二婶婶只说了好?没说别的?”
薛氏嘴唇动了动,声音都小了许多:“她还能说什么……”她说着,又见徐宁正定定地看着她,脸上全是怀疑和不信任,目光又深,好像要把她看穿了似的。薛氏就含糊不下去了,只好说了实话:“她还说你年轻,怕你做不好,就说让瑜哥儿媳妇也跟着学学,算是给你找个帮手,不至于累着你……她都是关心你,这话也没什么不妥。”
徐宁听了,心中冷笑连连,话倒是说得一句比一句好听,可那藏不住的野心都要从话里飞了出来。亏得薛氏笨,对她深信不疑,才觉这话没什么不妥。“是没什么不妥。”
徐宁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毫无感情道,“这事儿不急,咱们也别私底下说,省得一些人心眼小,说咱们瞒着她。”
薛氏糊涂道:“谁心眼小?”
徐宁友好地对她笑了笑,又道:“明儿太太将二太太和瑜大奶奶都叫到枕霞居去,咱们细细说。”
薛氏随波逐流,也没什么意见,只应了好,就带着人下去了。她刚走,外头就有人来回:“大奶奶,三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