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回头看去,就见裴衍只用一支银簪就接住了叶朝出其不意劈下来的那一剑!她抬手在头摸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裴衍将她搡开时,顺手将她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叶朝突然刁难,裴衍也不问为什么,只睚眦必报地一脚照着她的下巴踹了过去!徐宁在一旁看了,直感叹他腿长,下盘也稳,那一脚踹过去时,人都没晃一下。叶朝腰软,一个后空翻就躲了开去。她站稳后,将裴衍一扫,冷笑道:“你敢不敢再缺德些?”
裴衍看她一眼,脸色都没变一下,稳稳道:“法华寺的相思树想是装不下你俩的姻缘,不如把你们名字压在佛像底下。如何?”
说话间,他还能在叶朝喷火的目光之中,走到徐宁跟前,帮她把散下来的头发盘了回去。叶朝气得又要拿剑劈他。徐宁侧目瞪了裴衍一眼:“尚书大人,你歇歇嘴吧。”
会吵嘴的裴大人果断闭了嘴,看着自家夫人上得前去,拉着叶朝道:“没事的,朝朝。他要这么做了,我定把我跟他名字分开了挂。”
裴衍:“……”真是他的好夫人。叶朝听了,脸上方有了些笑意,又挑衅地瞧了裴衍一眼,才反手拉住徐宁往屋里去:“对不住,这几日心情不大好,怕迁怒了旁人了,这才一直不见你们。”
徐宁拉住她,道:“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吗?”
“什么?”
叶朝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徐宁替她拢了一下散下的碎发,笑道:“我同你说,等天儿没那么热的时候,我们到城外去骑马。你看今儿这天色如何?”
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的关系,今儿确实不如以往那样热,太阳藏在云层里,只偶尔才露出一面来,象征性地往地上洒了些光后,就又躲进了云层之中。这太阳大约是同裴尚书一脉相承的。叶朝怔怔地看着她:“我还当你是与我开玩笑的。”
徐宁笑道:“既是说出了口,那便是要做到的。去吗?”
“去!”
叶朝说罢,也不往屋里去了,拉着徐宁就往外走,又吩咐了下人备马来。*三人一径出了城,行了差不多一刻钟后,叶朝远远地瞧见不远处送别的亭子里歇着一些人。不等她看清是谁,那些人就站了起来,一齐迎了上来。“我们这被邀的都到了,那请人的倒是迟迟才来,”徐琅扶着徐珠的手,上前来笑道,“三妹妹,叶姑娘,你们可如何补偿我们?”
叶朝翻身下马,随徐宁一道去同她们打招呼。不止徐琅徐珠和温明若在,陈伯礼和徐停也在。几人简单问了好之后,又各自上马的上马,上马车的上马车,往裴家的庄子而去。徐琅有孕在身,不宜太过颠簸,马车速度便慢了许多,等到裴家庄子上时,已是晌午。徐宁在下帖时,就打发了人到这边来传话,庄子上便早早就收拾过了,可直接入住。颠簸了大半日,徐琅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午饭都没吃,就歇着去了,陈伯礼不放心,一直守在她身旁,寸步不离,比伺候的奶妈子们还上心。叶朝是最闲不住的,与徐宁打了招呼,就同撒了欢的野狗似的,转眼就不见了。在外头野了好一阵才回来,还不是空着手回来的,一手提着两只野鸡,一手还拎着只兔子。徐宁觉着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她起身来,打趣道:“若说你是世家小姐,我不信。但要说你是叶家人,我一定信。你这一趟还进山了?”
“在山脚下转了转。手生了,也没带弩,就逮着了这几样小的。”
叶朝说着,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藏也藏不住。野鸡野兔都受了伤,便是扔地上也一动不动的,不会跑。温明若上前来,将那只灰兔翻过来看了看,瞧见右腿上有些微血迹。她好奇地问道:“叶姑娘方才说没带弩,那又是如何抓到这兔子的?”
“叫我叶朝便是。”
说着,她将手伸进衣袖之中摸了一番,等再拿出来时,手心里多了一枚石子。徐宁和温明若齐齐叹服。叶朝浑不在意,叫来婆子,叫她们将东西带了下去:“陈夫人有孕在身,又舟车劳顿的,该好好补一补。那野鸡,若有竹荪,用竹荪来煨,最是补身的。”
婆子笑着答应一声,拎着野鸡野兔下去了。叶朝一出来就闲不住,随意吃了面填饱肚子后,就又出去了,这回是温明若和徐珠陪她去的。徐宁想着留了徐琅一人在庄子上不好,便没跟着去,打算过去看看。她又想起来徐琅还未吃午饭,便到厨房去看了一眼,见灶上煨着松茸粥,让婆子给盛了一碗,替徐琅端了过去。还没进屋,就听里头传来低低的声音:“……若不是瞧你面子,怕你们兄弟二人真闹掰了,回头旁人看笑话,我且忍着她?”
徐宁乍然听见这一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时,听得陈伯礼道:“我同门房处的说过了,往后那边府里来的人一概不见,送来的东西也不许收。你只安心养胎,护好咱们的孩子,其余的事不必你操心。”
徐琅道:“我也不知她发的哪门子的疯。你我都离了那家里,她还不依不饶的……”里头说话声压得更低了,徐宁听不真切了。她默然片刻,将情绪收了收,方抬手敲门:“大姐姐,你醒了吗?”
话音落下,又等了一会儿,屋门才从里头打开。陈伯礼笑着招呼道:“是三妹妹啊。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寻行止说些事,你替我陪你大姐姐说说话。”
徐宁也当自己才过来,笑道:“他大约在后边同二哥哥下棋呢。”
陈伯礼应一声,又与徐琅打了招呼,方才离去。徐宁端着托盘进去,瞧见徐琅已经恢复如常,仍同以往那样对她笑得温柔——若不是眼圈有些红的话,定是瞧不出端倪的。她按住想法,先将松茸粥递过去:“大姐姐,用些吧。你如今也不是一个人,得保重身子才是。”
徐琅此时心情不大好,也没什么胃口,但怕徐宁担心,仍是用了大半碗粥。徐宁见她实在吃不下了,方叫了徐琅的丫鬟来,将碗筷收走了。一时屋里没了旁人,她才道:“方才大姐姐同大姐夫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大姐姐,你还要瞒我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