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休息区,段凛正与经纪人郭彬通话。
“这件事应该不是安卓茜的手笔,我熟悉她的工作风格,她很少干反向炒作的事。”郭彬道,“今天过后,阮瑜虽然在大众面前露了脸,却也被你的粉丝记恨上了,不值当。”
“嗯。”
“不过也奇怪,你们住的这家酒店保密性一向很好,按理说只接待剧组人员,来横店追私的媒体和粉丝基本连电梯间都进不来,你俩怎么就被拍到了?”
段凛喝了口咖啡:“我心里有数。”
“等舆论暂时平息了,我再查查这事。对了,阮瑜她没缠着你吧?需不需要我再派个生活助理过来?”
不怪郭彬跟防狼似的防阮瑜,任谁手里的艺人摊上这么个作精大小姐,都会护犊心切。
段凛冷淡:“不用。她还翻不出什么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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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阮瑜意外捅了娄子,安卓茜那边连着公关部一起兵荒马乱了半天,等公关方案出得差不多,给阮瑜打来电话:“我这边和段凛的团队沟通过,酒店监控也调出来了,马上会给出澄清。”
阮瑜知道安卓茜肯定没少头疼:“谢谢安姐,辛苦您了。”
“这倒没什么,只要不是真有把柄,捕风捉影的骂声不一定是坏事,有时公众的注意力反而会带来人气。”
阮瑜:“我懂,炒作就是这么来的。”
“你懂就好。”安卓茜叹气,声音严肃,“我知道你喜欢段凛,但炒绯闻也得分时间对象,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前,必须要跟我商量。”
阮瑜屈辱应声。
不!这种绯闻她此生不想被传第二次了!!
两家团队的工作效率很高,半小时后,热搜该撤的撤下,工作室该澄清的澄清,电影《成名无望》的官博放出了近五分钟的监控录像,影像里两人并无任何肢体接触,而后段凛的助理邵立拿了剧本给阮瑜,就此分道扬镳。
就连不常用微博的关保年都难得发文,调侃:“今早有人跟我说阿凛昨晚被曝恋情了,我还想他怎么连我也瞒着,没想到是假新闻,白气一场。”
知名导演发博佯怒,评论区有不少跟着留言附和的艺人,话里话外都在为段凛澄清。
紧接着,官博又放出阮瑜的定妆照,声明视频中的女方是剧组的配角,又指路了阮瑜刚开通不过两天的个人微博。
定妆照高清精修,照片里的阮瑜一身勾勒有致的旗袍,五官精致如描,眼下的泪痣盈盈动人,美得特点鲜明。
安卓茜手段高明,借着假绯闻的余热,顺势将阮瑜推到了大众面前。
吃瓜路人明白了,这本来是一个剧组配角问段凛借剧本的小插曲,却被无良狗仔拍下来大做文章。
前有受害者身份,后有精修图美照,众人的视线逐渐转移到了阮瑜本人身上。
【晕,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转粉了!!】
【商影新签的艺人?从哪挖出来的小仙女啊?十年老粉不请自来[doge]】
【之前热搜里粉丝骂脏真的难听,这明显就是误会吧,心疼一波漂亮妹妹。】
【刚才段凛粉丝骂人家骂得狗血淋头,这时候出来道个歉呗?】
【凭什么道歉?我服了见色忘智的蠢直男了,永远吃绿茶表的套路。这次她借段凛炒作一波,根本不亏ok?】
阮瑜想起被她随手扔床头的那本新剧本,总算反应过来,昨晚段凛为什么让邵立来送剧本了。
他早察觉到有人偷拍他们。
阮瑜震惊,那他不会以为是她故意让人拍了传绯闻的吧?
热搜已经一改面貌,林青登上阮瑜的微博转发了澄清,并委婉地表示“她”和段凛只是合作的同事,“她”非常尊敬前辈的工作态度与业务能力,以后会多加学习。
此条微博一发,评论转发倒还好,但私信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短短一分钟,阮瑜的微博被菱角私信骂了上千条。
林青以前跟的艺人都是德高望重的老演员,没怎么接触过流量粉,当即被骂懵:“我说什么了就骂我?”
“表,太表了。”阮瑜凑过来看了一眼,“什么‘以后会多加学习’啊,我要是段凛粉丝就巴不得这女的跟他此生不再同框,你这种行为吧,粉圈一般称之为,倒贴。”
“……”怎么会有她这种自己骂自己的活祖宗?
阮瑜心态很好,反正她如今要钱有钱、要颜有颜,除了多了个便宜老公让她有点窒息外,只要不是再死一次,什么都黑不倒她。
正想看剧本,沉寂已久的微信接连震出来两条消息。
阮瑜点开。
一条来自“心理咨询高医生”:【什么时候来复诊?】
另一条是“心外科陈主任”:【阮小姐,考虑好何时动手术了吗?】
阮瑜:“……艹?”
她这是什么乌鸦属性的预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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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阮瑜有一场棚内戏。
在此之前,阮瑜已经把自己拿到的剧本翻了好几遍。她饰演的盲女戏份不多,每天的场次安排得也散,零零总总拍两周就能杀青。
阮瑜刚弄完妆发等在一旁,捏着小手帕,为自己拭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坚强眼泪。
只要坚持两周,至少在短期内都不用再见到段凛了!
子曰,夫妻不是同林鸟,人生有梦各自飞。
林青拎着几袋咖啡进来:“小瑜姐,咖啡到了。”
“我就不喝了,你帮我分给大家吧。”阮瑜应声。
早上的热搜风波才刚过去,此时人来人往的拍摄棚内,阮瑜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在场所有人本着八卦的心情观察阮瑜,可她非但没半点被段凛粉丝骂得狗血淋头的难堪,还友好地让助理给工作人员买咖啡,众人端着咖啡面面相觑,议论声消减不少。
林青露出老妈子般的欣慰笑容,他没想到,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还挺会做人。
布景完毕,副导张忠朝对讲机说了几句,十分钟后,关保年与段凛从棚外进来。
确认完现场,关保年招呼阮瑜:“阮瑜你准备好了没?来,等下你先跟阿凛走走戏,找下感觉。”
一想到等下的戏份,阮瑜就有点想死。
早上副导助理来通知阮瑜,她的戏份被临时挪动,亲密戏提到了第一场。
关保年笑:“正好,趁着大家八卦的劲头还没过,你们先把戏中戏演了,省得他们看个假绯闻还等不到后续。”
在场众人一愣,纷纷善意哄笑起来。
这话听着像是调侃,却明里暗里在替段凛澄清绯闻,也在提醒在场的人,看个热闹也就算了。
阮瑜听出来了,腹诽,段凛不愧是资本的亲儿子,片场耍大牌的黑料传言攒了一箩筐,导演还能把他当个宝。
此时段凛从化妆间出来,瞥向阮瑜的眸光淡无情绪:“开始吧。”
棚内早已布置成了戏班后台的模样,灯光摄影准备就绪。
这一幕,阮瑜饰演的舞女苏婉向男主角告白,两人还有一场背后抱的亲密戏——还是阮瑜主动的。
众目睽睽下,阮瑜壮士断腕,念完前面的台词,硬着头皮从背后搂住了段凛。
双手刚刚环上去,阮瑜头皮都要炸了。
手上的触感肌理分明,还带着些许温热。隔着段凛身上薄薄的一件长衫,她似乎,好像,是摸到了他紧韧的腹肌。
看不见段凛的脸,只能听他声音沉哑,低含痛苦与隐忍:“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念台词时,手掌下的肌理线条隐隐紧绷,阮瑜慢半拍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不单单是被她记在黑名单上的对家,还他妈是个身材好得一批的,男人。
紧接着,段凛修长分明的手指搭上阮瑜抱住他的双手,微微拢住。
阮瑜要是有毛,这会儿该全炸开了。
问:当你孜孜不倦黑了几年的对家忽然摸上你的手,此时此刻本人的想法是?
废话,她一点都不觉得暧昧好吗?她只觉得下一秒段凛该捏碎她平时敲键盘打字黑他的手指骨了啊!
“停一下。”远处,坐在监视器后的关保年拿着对讲机,出声喊停,“感觉不对,阮瑜你这时候应该是非常动情的,太僵了,调整一下再试试。”
段凛很自然地收了戏,恢复淡漠神情,扫过阮瑜,回了休息座。
接下来几次走戏,效果不尽人意。
关保年喊了几次停后,一旁的张忠也看不下去了:
“表情不对,你的身体语言呢?搂这么松是想给他量腰围?给我抱紧了!”
“脖子梗在那是落枕了?用你的脸去贴背,对,给我像块锅贴一样贴住了!”
“别尴尬,我知道一上来就演亲密戏是为难你了,但段凛现在是你深爱着的人,你看看你这样还能爱吗?!”
度过了最初的尴尬期,阮瑜在休息间隙让林青去给片场工作人员买了夜宵,诚恳地挨个致了歉,这才重新开拍。
走完台词,眼一闭心一横,直接从背后搂着段凛就贴了上去。
不停给自己催眠。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再多忧伤再多痛苦自己去背再苦再难都要坚持面对!!
她现在搂着的是她喜欢的人。
摸到的腹肌人鱼线是她的心肝宝贝纪临昊的。她正搂着她的爱豆演泰坦尼克号!
催眠意外地有效果,阮瑜逐渐入了戏。
监视器里,舞女自背后抱住英隽颓唐的男人,虽双眸失神,动作却极尽缠绵不舍,手指轻轻绞住他的长衫,还在他的腰腹处爱不忍释般流连滑过,含了欲色。
关保年总算满意地点了头:“可以,这条过了。休息五分钟,再保一条。”
阮瑜飞快地撒回了手。
助理邵立紧跟过来,拿了瓶水给段凛:“凛哥,你没事吧?”一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忧心样子。
段凛接过水,转身看阮瑜,平日冷漠的眸底带上一丝意味不明。
“摸够了?”
“……”
敢情他以为她ng这么多次,是为了借机对他上下其手??
阮瑜忍了忍,没忍住:“你的自——”恋病还能抢救吗?
“你太在意镜头了。”段凛打断。
“什么?”
段凛:“拍戏和拍照不一样。镜头表现如何,分镜角度如何,是摄影师该在意的事,抓不住感觉是他的能力问题,而演不出感觉,就是你个人的问题。”
阮瑜一愣。
段凛居然是在教她怎么演戏?……不会是被她抱怕了吧。
然而阮瑜心情复杂还没多久,正想憋一句场面上的谢语,就听段凛用仅能两人间听到的声音继续:“你不适合进圈,我们之间也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只是几张纸的交集,别太当真。”
阮瑜:“……”
她谢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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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瑜饰演的舞女只活在男主闪回的记忆片段里,因此戏份少得可怜,戏量也很轻松。她在剧组待了三天,趁着之后两天没戏份,离开横店飞回了北京。
第一时间去了京内最好的心外医院。
约阮瑜见面的,是前几日给她发微信的“心外科陈主任”。
两人聊了片刻,阮瑜才知道之前的阮大小姐居然有非常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命悬一线,一直都在定期做治疗。
陈主任把报告拿给阮瑜:“按照之前的检查来看,你先天有很大的室间隔缺损,左右室分流严重,治愈后又复发,已经到了不得不做手术的地步。不过我很高兴能看到你现在还健康着。”
“什么意思?”
陈主任叹了口气,没接话。
“是说我以后很危险吗?那,那我还能活多久?”阮瑜如遭晴天霹雳,难以置信地消化信息,“可我这段时间没感觉有哪里不舒服……”
陈主任又叹:“先去做检查吧,我会尽快把治疗方案给你。”
从医院出来,阮瑜提了一袋药,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
这次林青没和阮瑜一起回来,留在北京的叶萌萌等在医院门口,见状吃惊:“小瑜姐,你怎么了?”
“……我暂时还没事。”
阮瑜靠着商务车座椅背,模样虚弱异常,忽然病中垂死惊坐起:“先别回公寓,还要去见一个人。”
还有一个,是阮大小姐以前的心理医生。
车停在市中心某家昂贵的心理诊所。
阮瑜有预约,医师助理带着她穿过幽静的长廊,敲了敲心理咨询室的门。
“高医生,阮小姐来了。”
“进来。”
阮瑜进门,光色充明而温暖的咨询室内,一位模样温文尔雅的白衬衣男人坐在沙发里,抬眸,笑意温柔地推了一下眼镜,指了指面前的沙发位:“坐。”
“小瑜,最近状态怎么样?”
这句话要是放在她进心外医院前问,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回“挺好”两个字。
然而现在不确定了:“不知道,我心态有点崩。”
高逸涵应声,又问:“让你感到害怕的那个女人,她最近还有再找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