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浅是孤儿,出生的时候被丢在了木盆里随水漂流,正好碰上了下山云游的锁灵阁阁主青檀神尊。
锁灵阁听从天命,驯服天下犯错灵者和灵兽,有匡扶天下正义之势。
锁灵阁收天下弟子,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哪怕你术法阵法学的再强,也未必能入。
只因为锁灵阁收徒,不论灵力阵法,最讲究的,是缘分。
听说当年青檀神尊捡到她之后将她安置在了山下的村民家中,原本想着而给她一个安置的地方。
可是一个月之后,那村民家中遇到了流寇全部被杀。
青檀神尊在临回山之前绕道而行,却在密林之中碰上了被鹿衔来的尚在襁褓之中的她。
两次相遇,他笃定了这是上天的缘分,便将她带回了锁灵阁抚养。
她从小在山上长大,师傅和师兄们是陪伴她最多的人,教她习武成人,虽然无父无母,也是在万般宠爱之中长大的。
从小只要她不高兴,师傅都会给她用灵虫画成各式各样能活动的图样,逗她开心。
刚刚那些虫子飞过来的时候,恍惚之间穆浅以为她又回到锁灵阁。
又见到了那个虽然絮絮叨叨,但每一句都是关切的师傅身边。
迟肆站在远处看着,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十分了解穆浅的性子如何。
看上去是张扬跳脱了些,但内里却是稳重十分。
如果不是碰上让她十分在意的事情,是不会这么急躁的。
月觅站在院内,看清楚了她左脸上的花纹之后,心下了然,这段时间整个南洲都传疯了。
面前人是谁,他当然是清清楚楚。
“没想到闯阵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红栀。”月觅轻笑。
这小丫头能够在一个月内名声大噪,肯定是些本事在身上的。
就是没想到这么猖狂,居然敢闯引诀院,闯了引诀院就算了,目标居然直指甲子峰。
真是从骨子里看不起他们了。
“这里住着的人呢?”穆浅盯着下方的人问道。
月觅轻笑,抬眸之间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我知道你破了束灵处的阵法,连胜严济和秋月绒两个主队,名声大噪,是如今灵煦榜上的第四位,可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引诀院!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月觅手中化了法器出来纵身一跃,穆浅看清楚了他手中握着的弯月弓。
弯月弓拉开之间,带着寒气的利箭飞出,直逼穆浅的命门而来。
她抬手画出阵法挡住,月觅是引诀院中灵气院的顶梁柱,听说是付云流的左右手,顶厉害的人物。
这点光从他和莫小棋的对战穆浅就看了几分出来。
能练出这样的法器,月觅绝对不是个吃白饭的,而且这弯月弓的力量强大,一定是高阶法器。
穆浅身前的阵法已经开始有了碎裂的迹象。
“不知道是从哪个山头里出来的,出门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是你能随随便便闯入的!!”
一道男声从远处传来,众人抬眸就看到了半空中乘坐凤尾白鹭落地的莫小棋。
“你怎么过来了?”月觅收了弯月弓看了他一眼。
这人还真是会掐时候啊,选择这个时候过来。
“吃饱了出来消消食,就听到了这边有动静,过来看看。”莫小棋威风凌凌的坐在白鹭身上,居高临下的低头看了眼月觅。
“你可真是会过来凑热闹。”月觅轻轻的拨动了一下弯月弓。
“这就是打败了严济的红栀?”莫小棋说着看向房顶上站着的人,上下打量,“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
“别小瞧了她,你总是轻敌吃亏,都忘记了?”月觅提醒了一句。
“瞧我的。”莫小棋哼了声。
随着他的动作,凤尾白鹭振翅而起,身上的羽毛化作利箭瞬间射了过去,穆浅抬手一挥,羽毛转化方向飞了回去。
莫小棋带着白鹭腾空飞的更高,避开了羽毛箭之后转身化了阵法而出。
于此同时白鹭口中腾空放出了庞大的灵气波,已经驯化的灵兽和主人多年一同修炼。
灵气的适配程度可见一斑,这么合力一击,别说是个小姑娘了,就是高阶灵师也得好好的应对。
穆浅抬手一击,单手画出的阵法推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凤尾白鹭的头顶,紫色的光束打下来,原本轻松浮动的白鹭便肢体僵硬动弹不得。
白鹭被阵法锁住,挣扎了一下,莫小棋也被这么一震从鸟背上掉了下来。
“居然能锁住凤尾白鹭!!”
下方观战的人惊讶无比,他们可是都引诀院之中呆了多年的随从,亲眼见证过莫小棋这白鹭多么厉害。
那可是打遍了所有的驭兽师,脚踩多少灵兽的存在啊。
居然被这小姑娘单手画了个阵法而出来就被锁住了,而且是毫无反击之力的那种锁住。
这红栀有点东西啊。
莫小棋见此催动白鹭的内力助它破阵,可是任由他再怎么努力,凤尾白鹭依旧是被困得死死的,挣脱不出。
见此情形,月觅从下而上去到了莫小棋的身边。
“我刚刚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可不是寻常好惹的。”
别的不说,光是能破了束灵处阵法这一点,就是个不简单的。
“你要是幸灾乐祸就给我下去。”莫小棋哼了声。
月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当然是来帮忙的。”
话音刚落,两人便对准上方的人发动攻击。
穆浅认得出那是加了束缚咒的困阵,两人一起施咒,这还是想抓住她。
“我没时间和你们耗,我只问住在这里的人去哪儿了?!”穆浅迎风而立,话语冷漠。
“世尊身份尊贵,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下方站着的随从开口。
“你难道不知道,洲际之上任何想要拜见的人,都需要沐浴净身从月灵山口,三跪九叩一步一步登上山来,你就这么闯进来,还想拜见世尊?好在世尊尚且还在闭关,这要是被他老人家看到了,你以为你能讨了什么好?”
每年每月,都有慕名而来求见上山的人。
可这月灵山天险,寻常人要是这么跪拜而来,正儿八经能挨得到山上的,可真的不多。
可哪怕真的风吹日晒到了山上,也未必真的能够得到世尊的待见。
可也还是有不少人虔诚而来。
整个洲际被奉为世尊的也就这么一位,当然是无比的尊荣,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求见世尊,不是从山下跪拜,而是直接闯了甲子峰的。
还真是猖狂至极,这做法将引诀院置于何地。
“闭关?”穆浅重复了这两个字。
月觅和莫小棋抓住时机冲了过来,可还没等冲到穆浅的面前,便被她一掌击飞,随手丢出来的束缚咒将两人捆在了一起。
穆浅抬手,一道绚烂的光芒在空中炸开,一道接着一道的火光带着闪电在空中爆开。
带出的火光极其灼耀人眼。
迟肆看着头顶炸开的火光,这是穆浅用的咒术,像是什么信号一般。
月觅和莫小棋用力挣扎却还是没办法从束缚咒里挣出来,这咒术是所有人都能学得。
可是咒术的束缚力度和施咒者的灵力强弱息息相关。
如今他们俩都挣脱不开的束缚咒,已经足以证明她的灵力强大。
穆浅一直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火花,在快要消散的时候她再抬手往上,接连不断的火光连续炸开。
她望眼欲穿的等着,环顾四周之间,迟肆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殷切的期待,她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样。
可连着炸了这么长时间,四周依旧安静无比,没有任何的动静。
原本满心欢喜的女孩子,忽然情绪低落,她眼眶有了些湿意。
“怎么会没有呢……”
这是锁灵阁的联络术,凡是锁灵阁的人,见到这火光在天空炸开,无论多远,都需赴会。
这术法,还是师傅教她的,他老人家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可是火光已经连续炸了这么长时间了,却还是半个人影都没出现。
“我还以为,一切有了转机……”穆浅低头呢喃,话中满是失望。
在这个世界飘忽不定这么多年,她都快忘记了五洲大陆的事情,一直到重生在了慕浅的身上。
重新能够用灵力,她所感知到的东西才能够和从前重合。
她才开始充满希望,既然这一次她能够动用灵力,她有了能够回去的希望了。
选择入引诀院,除了答应迟肆寻乾坤环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看到了师傅的影像。
可现在,锁灵阁的引召术都放出来了,却还是见不到师傅。
“放开我们!”莫小棋拼命挣扎。
和他捆在一起的月觅倒是挺看得开的,“她想放了我们当然会放,你就别挣扎了。”
莫小棋被他这满不在乎的语气气了个半死,“你还不赶紧想办法啊!等着她弄死我们啊!”
这下面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他们俩今天这面子算是彻底丢完了。
还不想办法赶紧解了这困境,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说风凉话啊。
“她要是想杀了我们,刚刚就动手了。”月觅说着悄声说了句,“我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啊。”
而且这小丫头看上去很失落很难过的样子,明明碾压式击败了他们,怎么一副好像被他们欺负了的样子。
“好机会呀!”莫小棋说着看向了下面站着的人。
原本就伺机而动的一众随从暗自蓄力,虽然害怕,但也不能不动手啊。
毕竟两个头这么被人绑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如今两人被困,白鹭也被关在阵法之中,下面站着的人当然知道这不是好惹的。
都毫无保留的将杀手锏给放了出来,数道灵力齐发,径直往房顶上的人冲了过去。
月觅挑眉,看着失魂落魄站在房顶上的人。
这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有那样的哀伤。
不过可是个好机会啊。
莫小瞪大眼睛看着,这么多招数过去,他不信这人还能躲得过去。
眼看着便要得手了,一道黑雾袭来,下面的人应声而倒,被灵力弹得满院子乱飞。
再抬眸,房顶上的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不其然啊。”月觅说了句,“有传闻之中那个和红栀并行的人也是个不简单的,这么看来灵力不在她之下啊。”
这洲际可真是人才辈出。
莫小棋冷哼一声,两人一同发力,随着穆浅走远,他们身上的束缚咒也随之消散。
“追!”莫小棋跳上白鹭鸟背。
月觅手中的弯月弓收了起来,“别追了,一个你都打不过,别说是两个了。”
上去不是送死吗。
“就这么不管了?”莫小棋心有不甘。
他承认那小姑娘是挺厉害的,可他们也还未尽全力,又怎么知道打不打得过。
“还是尽快回去向院长禀告才是最要紧的。”月觅开口将人劝回来。
莫小棋看了眼两人远去的方向,也只能被迫放弃,从白鹭鸟背上跳了下来。
“从刚刚进来我就在奇怪,这甲子峰从来以阵法围住,而且听说还是世尊亲自结的阵法,怎么今天闹成这样了,都没见世尊出来?”
莫小棋入引诀院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对于这位传说中的世尊,却是没见过。
今晚上闹得这么大的动静,他老人家都没出来看看,还是付院长传了消息出来让他们上甲子峰来。
“世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闭关,哪怕是出关了也只见付院长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月觅说了句。
他们这些人哪怕在山上再待上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够见得到传说中的世尊一眼。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莫小棋环顾四周开口,这么想着他一把将月觅扯了过来,“你是不是有点什么事情没和我说啊?”
他都觉得不对劲了,这老狐狸不会看不出来。
“想什么呢,赶紧修复了阵法回去,院长还等着我们呢。”
阵法被破,总是要耗费些灵力修复的。
刚才被灵气反噬的一群人这会儿正忙着收拾院子里被折损的花木,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了的缘故。
总觉得这四周吹过来的风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