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羚从停车场尹桐那里,回到了宴会厅,只见里面的人都往内厅的方向好奇地看着,说是爵爷公布恋情了。
他快步往里面走,远远地只见艾登牵着袁真的手,正对统帅和公主、康斯坦丁上将、海曼夫人、于凯峰以及他丈夫方匀等人郑重地说着什么。
“这位就是我的意中人,袁真。刚好今天他来了,我就把他带过来,给统帅、公主、父亲们,以及各位长辈们相看相看。”艾登笑着,手里轻捻着袁真纤细冰凉的手,似乎在给他勇气,“我袭了父亲的爵位,婚事不是一家之事,就请各位看看我的媳妇,有问题都单独冲着我来,他脸皮儿薄,别吓着他。”
艾登的这一番话,将大人们特别是大公主想说、想问的话都提前给噎回去了,统帅却望了一眼塞西莉,笑道:“还真是那位袁护卫。”
玛格列特道:“艾登,这位先生……你该私底下询问我们的意见的。”
“袁真,是袁真!”海曼夫人想起来了,重重地拍了一下康斯坦丁上将的肩膀,“你记得吗?”
“记得,”康斯坦丁笑道:“他来过咱们家,咱还让艾兰跟他比试过,拿鞭子抽过。”
“是啊!对啊!当时他年纪小,不够资格报考新兵营,拿着履历到咱们家,还是我给写的推荐呢!”海曼夫人笑嘻嘻地走下楼梯来,握住了袁真的手,凝眸细看他。
袁真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细瘦的脖子都快断了,海曼捻住他的下巴,往上微微一抬,对上他不施粉黛、清汤挂面的脸,只觉得像中了大奖似的,喜上眉梢,激动地抱住了袁真:“我的小乖乖!你怎么才来啊!爸爸都盼你好多年了!”
“爸,爸,你先撒开他,别掐他……”艾登头疼地去扒拉海曼,可海曼已经把袁真举了起来,掂了掂他的重量,还搂怀里闻了闻他的后颈味道,就跟去市场买到了可心的小羊似的,高兴地掂量着自己买下的货物。
袁真:“……”
艾登就知道把袁真领到他们跟前会是这样,这几年海曼催婚催得紧,看到连凯文逊这个老大难都被玛格列特公主弄了出去,更是羡慕得不行。
“小宝贝,谢谢你收了我的儿!欢迎你来到我们的家!我会好好对你的!”海曼跟袁真贴了贴脸,袁真十分堂皇无措,本能地往于凯峰、方匀的方向看去,那才是他的娘家人。
“等会儿,海曼夫人,”于凯峰笑着出声了,“小袁是老袁的孩子,是在我们家长大的,他爸现在没在这儿,还没问过他们的意见,去不去你家……还另说呢。”
“袁真,你先过来。”方匀道。
“都什么年代了还要问过父亲的意见,都自由恋爱了!”海曼唯恐此事生变,一看于凯峰和方匀就要跟他们将条件了,立刻把袁真护在身后,抱着手臂戒备地看着他们俩。
于凯峰一看这阵仗,他们两个大老爷们根本没法跟海曼抗衡,便小声问方匀:“你老婆呢?”
方匀看向一旁围观的章楠,章楠往外走了两步,不一会儿就跟着青羚一块儿回来了。
青羚目瞪口呆地看着袁真,他是让袁真去钓凯子了,可没想到这前后加起来还没半小时呢,袁真就把艾登给钓来了,正愣愣地没反应过来神儿,海曼看到他来了,惊喜地说:“是这个孩子,是你们医院的护士吧?!”
“这是我们急救室的金牌助理医师,不是护士,”青羚走到艾登和袁真身前,才明白了事情原委,笑道,“原来是你们俩。”
袁真有些不好意思,艾登则表态道:“我这段时间忙完会随你们去昶洲提亲,见袁伯父。”
巴克达统帅把康斯坦丁上将推了下来,康斯坦丁也道:“我也去,双方长辈坐下来谈,才是正经。”
海曼也道:“我也去,我和厉庭说说。”
“唔……”青羚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恐怕没戏。”
这四个字说出来,艾登一家三口都愣住了,艾登忙问:“是我的工作……”
他恐怕老袁一家更喜欢军人出身的儿婿,青羚却假装为难地摇了摇头:“工作倒勉强能接受,主要是吧……你的年龄太大。”
艾登惭愧起来,声音有些心虚:“我也才29。”
“净扯淡,你爸天天说你‘三十几岁的人了’。”青羚不客气地拆穿。
康斯坦丁也觉得难办,袁真上回去他们家还不到18岁,现在出师快两年了,满打满算才20。现在omega选择那么多,何必找个比自己大了快十岁的人,即便他是艾登。
“我不觉得他……”袁真刚出声,就被方匀和青羚齐声喝止。
“你别说话。”
“你闭嘴。”
袁真只好不吭声了,他知道于总还有方院长、方夫人他们这是在为他向夫家“博弈”,水星omega数量稀少,嫁人时不能让夫家觉得来得容易,否则不珍惜,这是一贯的策略,即便是康斯坦丁上将家的儿子要娶媳妇,也得过五关斩六将。
当时凯文逊娶王俊的时候,双方在昶洲过招了接近一个多星期,袁真在边上目睹了全过程,最后还是凯文逊狂砸了100个亿礼金,又把脑瓜子赊给了王珣和尹瀚洋,才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可是艾登没有那么多钱。
袁真看到艾登傻站在那儿,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想笑,他这一莞尔,艾登便看向了他,也忍不住笑了。
“给我先把手松开,还没过门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青羚把艾登和袁真的手扒拉开,又力气很大地把袁真往方匀、于凯峰那里推了过去。
海曼翻了一眼方匀、青羚夫夫:“这事要是于凯峰和尹桐要跟我们家谈谈也说得过去,毕竟老袁是他们的人,你们夫妻俩出来跳什么跳?”
“袁真那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我们方倾做重大手术的时候非他不可,抢救室大拿!他既是麻/醉师也是助理医师,这个我知道!”
方匀也帮着青羚道:“袁真还是这一届医研院研究生综合成绩第一名,是我们重点培养的苗子,送进军队已经很不愿意了,这要是再早婚早育,以后对这个事业还是前途来说,恐怕都会……”
“我不会耽误他的,他要跟着部队走,还是继续深造,我都可以等……”艾登没等说完,就被海曼推一边儿去了,他可不觉得三十岁的艾登还能等下去。
他的双手揉搓着,不怀好意地看着袁真,又目光不善地瞥向青羚,于凯峰和方匀都怕海曼中将下一秒要抽出鞭子抢人了。要说艾兰那虎头八脑的性格像谁,那当然是像他爸海曼中将了。
康斯坦丁道:“这孩子很优秀,我们知道,不然当时也不会推荐他进军营,他年龄还不够。这之前听说你们双方也过了礼,浩海和方倾才成了亲,咱们小殿下,也娶了今天的主角小王妃,我们家已经有了儿婿,但娶儿媳妇还是头一回,要不你们提前告诉我们一下,缺什么用什么,我们好提前准备准备,希望老袁能把孩子嫁到我们家来。”
“这首先吧,”青羚道,“我的好大儿还在牢里面蹲着呢,艾检察官也不知道能不能给解决了。”
“青羚!”玛格列特公主无语地喊了他一声,青羚一如既往地霸道且胡闹,“这能拿出来要挟吗?”
“我就是想起来顺嘴提一下,我也没要挟啊!”
统帅笑道:“说了这么多,也没问问当事人的意见,这位……袁护卫,袁医生,还是我们新兵营的战士,我想问问你,你喜欢我们的小爵爷吗?”
这还是被艾登领过来之后,第一个问他喜不喜欢的人。
袁真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艾登,对统帅点了点头,坚定地道:“喜欢。”
“我也喜欢你。”艾登怕输似的赶紧表白。
“喜欢,”巴克达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千金难买‘喜欢’二字,有了喜欢,就没有两个人过不去的坎。”
于凯峰好笑道:“你是没有alpha儿子,说得轻松啊,喜欢就行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外甥狗子突然把彩礼升到了百亿级别,弄得我和我俩儿子都要卖房卖地,就是为了不让跟他相差太悬殊?你在这儿说大话!”
“放肆!“玛格列特公主斥道,“于凯峰,你又对统帅出言无礼!”
于凯峰:“……”
“那你找我外甥狗子算账去,”巴克达看向他,“听说他是你最大的债主?”
于凯峰不说话了,他确实跟凯文逊借过不少钱。
康斯坦丁听到这一茬儿连忙表态:“我们也有的,也给艾登准备了媳妇本儿,攒了七八年的钱呢,多少来着?”
艾登和海曼都低着头不想说,康斯坦丁还不知道百亿王妃的事,刚才也没听明白。
“我这俩儿子,当时是说好了,艾登袭爵,剩下的家产都给艾兰,”康斯坦丁说,“艾登工作了这些年,没少攒钱……你攒了多少来着?”
艾登没想到有一天会这么社死,只好如实说道:“……160万。”
于凯峰和方匀都无奈地笑了,想来是可悲又可怜,艾登的职位能拿捏在场的所有人,可他不贪污、不受贿,不捞偏门、不为别人行方便,倒是所有人里最穷的那一个。
“160万,我再加一些,加到200万……”
“这您就别操心了,”巴克达道,“横竖我们填补就够了,艾登是一公职人员,为人清正廉明,这就是他能拿出的全部了。”
“够了,”袁真忽然点头道,“160万不少了,够了。”
他不想再为难艾登了,为难他的父亲们,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人都笑了,青羚恨铁不成钢地揉搓着袁真的头发:“哎呦,你爸白养你这么大了,现在就向着他!”
“小丙。”艾登忍不住走过去,目光炙热,饱含感激,轻轻地抱住了袁真。
欢声笑语中,长辈们和在场的人无不感动,纷纷为这对相拥的恋人送上祝福,他们现在眼中只有彼此,只在乎对方的感受,对方在自己的眼睛中散发着光,大人们也都是从他们这时候过来的,看着他们,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
此时只有一个已经喝得醉醺醺、快要不省人事的宾客,手里拿着半瓶酒,坐在椅子上东倒西歪的,眼睛红着,看着人群中的艾登和袁真,嘴里冷嘲着:“家仆之子,呵,他不过是个家仆之子……罢了!”
宁朗原以为康斯坦丁上将之家、公爵的大门有多难进,他苦心孤诣酝酿多年,最终就这么被一个家仆之子取而代之,他真的不甘心!从艾登牵着袁真前去表白时,他就在他们身后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此刻也不管自己声音是多么突兀,就这么大声地说了出来。
里面的人都往外望了过来,青羚一看,又是宁郎!他竖起了眉刚要发难,在一旁原本看着艾登和袁真,看得眼含热泪的章楠,立刻回怼了过去。
“什么叫做家仆之子?咱们水星早已不是奴隶制社会了,哪有家仆?!你一个检察官这种常识都没有吗?那叫‘家政服务人员’,在军队里叫做后勤兵!”章楠连珠炮似的越说越激动,不单单是为了袁真,更是因为他的omega爸爸就是“家政服务人员”,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冠上家仆这样的称呼,那么说,他才是宁朗意义上的家仆之子。
“再说了,袁真在军队是医疗兵,在军队外面是医院的医生,你凭什么拿职业来侮辱人?!你是个独立检察官,就很了不起吗?!”
他正这么痛斥着宁朗,孙信厚护送小郡主伊利安回来了,伊利安偷偷朝塞西莉招手,让她看湿透的自己,塞西莉连忙带着伊利安去后面换衣服去了。
“好!说得好!”青羚忍不住给章楠鼓起掌来。
海曼道:“……真不愧是你认的干儿子,像你。”
宁朗还要说什么,却突然躬身,手抱着桌子,像是想吐,紧紧地皱着眉头。卜正对啼因和啼丛道:“快把少爷扶起来,带走吧。”
“他喝醉了,一时失言,请海曼夫人和将军不要怪罪,”卜正对巴克达道,“大人,我们先回了。”
巴克达点了点头,卜正带着宁朗走了。
车缓缓地开到了一半,宁朗就捂着嘴巴冲了出去,在护城河边吐了起来,啼因和啼丛拿了矿泉水递给他,他蹲在那儿好久没起来,卜正一直坐在车里,没跟出来。
宁朗漱了漱口,神识有些清醒了,看到卜正在车里的挺直的背影,心中有些惊惶和忐忑,他知道自己犯了错,给卜正丢了脸。
正漱了口,站起身来,准备回到车里时,迎面遇上了在这附近埋伏了很久的贝尔特,贝尔特虽然最终拿了王烟的请柬混了进来,但到底因为他跟这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不敢进去,所以一直守在门口,这一等,还真等到了宁朗。
“宁检察官,我终于见到你了!”贝尔特咬牙切齿地说。
“我跟你无话可说。”宁朗转身就走。
贝尔特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啼因和啼丛立刻上前阻拦,贝尔特被推搡到一边,却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来,在宁朗眼前晃了晃:“高高在上的宁检察官,你这一给我抄家,倒是抄出来了莱恩丢到我们家的‘珍藏’,你想不想看看你弟弟在床上的骚样,想不想看看你的私人照片,在一个文件夹里,300多张……”
宁朗转过头来,猛地呼了他一巴掌,贝尔特被扇得差点儿倒地,被啼因和啼丛捆缚住了双手。
“宁朗!你赶快把我omega爸爸放了!他身体不好,经不起你们的审讯!”
“你做梦!下一步就该到你了,连带着这些照片视频,我会跟你和莱恩算总账!”
“哈哈哈哈……我怕你吗?!你敢这么对我,我就鱼死网破!”贝尔特示威似的看了看里面的王宫,“我会让里面的所有人都看到你们兄弟俩的艳/照……”
贝尔特被啼因紧紧地捂住了嘴。
宁朗酒意上头,冷风吹着,心里却异常清醒,他一把夺过了贝尔特手里的u盘,忽然横下心来,看向了这两个仆从。他早就查过啼因和啼丛,都是刑满释放的恶徒,因为一身本领才被邱美来收为己用,作为看家护院的打手,从跟着自己以来,一直忠心耿耿。
宁朗的目光望向一直挣扎着、扭动着、大声咒骂着他的贝尔特。
“把他给我处理干净了,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他。”
“明白。”啼因和啼丛点头道。
宁朗慢慢地往车的方向走去,从兜里掏出救心丸吃了两颗,又拿出一小瓶精致的口腔芳香剂,往嘴里和身上都喷了一些,才打开门,坐进了车里。
“爸爸,我错了。”宁朗挽住了卜正的胳膊,头轻轻地挨到了卜正的肩,像撒娇似的讨饶。
卜正微微一笑,左手揽着他冰凉的小脸,轻轻拍了两下:“酒醒了?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再也不喝了。”
“嗯,”卜正笑着道,“再喝就要被打屁股了。”
他的手逐渐施加了一些力道,逐渐钳紧了宁朗的下巴,甚至微微往下,试探地碰了碰他的喉结。
宁朗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忍耐着。
“公主的意思,看来是想抬举你做王妃,”卜正道,“你没那个意思吗?做了王妃,那可是数不尽的钻石珠宝、荣华富贵。”
宁朗轻蔑地笑了笑:“爸爸,你知道对omega来说,最珍贵、最值得骄傲的珠宝是什么吗?”
“是什么?”卜正看着他。
彼此都是聪明人,此刻宁朗只要说是天上的星星,卜正都会为他筹谋。
“是他身边最衬自己的男人。”宁朗道,“青羚为什么那么得意?因为他是足智多谋、身居高位而且英俊潇洒的方上将的夫人。他永远都是扬着头的,恣意又得意,他既有钱傍身,又有医疗系统最厉害的男人在身边,所以他才那么威风八面。”
“可统帅算不上英俊潇洒吗?”卜正问道,“维多利亚一族大多是美男子。”
“可他年纪大了啊,是个老头儿了,”宁朗意有所指道,“哪个omega会以嫁给了老头做续弦而觉得风光?换个角度,哪个alpha娶了丑妻会在alpha之中有颜面……啊对不起!”
宁朗自知失言,花容失色,连忙捂住了嘴。
卜正嘴角勾了勾,并不说话,只是像看着捕兽笼中狡黠的猎物似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朗。
七八分钟之后,啼丛上了车,坐到了驾驶位上。
“抱歉,大人,”啼丛道,“我去解了个手。”
留下的啼因,正在处理贝尔特的尸体,贝尔特头发凌乱,赤/身/裸/体,遍体鳞伤,后背和脚腕都是恐怖的淤青,被啼因塞到了车后备箱里,跟着前面啼丛的车,驶出了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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