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到起凤阁,焉知壮着胆子跟在公主后面追问道,“惜泓居能熬过此劫吧?”
立即被如意瞪了一眼,也就不敢言语了。回到自己的寝室,望着尚未明朗的天空,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公子啊,您才舒服了几日,就又摊上这么个大事件,若不是公主亲自去东宫看护着太子,皇后心头有所忌惮,您恐怕也就没了吧……想着想着,泪就落了下来。也是,相伴多年,荀国质子早就刻进心里了,无论走到哪里,经过多少岁月历练,变得多么沉稳无情,都无法舍弃这份赤诚的惦念。门被敲响,他紧忙擦去泪水,整理好自己,开了门。“又哭。”
如意进门嗔怪道,“也不是小孩子了,得管住嘴,管住泪。”
焉知点了点头,却又紧忙问,“公子不会有事吧?妹妹没了,与义父也断了亲情……我就仅剩这么个值得挂念的人了。”
这一回如意倒是没有再训他,而是轻声说,“我们都是尘土,微不足道的,因此挂念谁都放在心里吧,说出来也无用。”
焉知紧忙说,“我的心里话说给姐姐听,总可以吧?”
如意有所触动,看着焉知,慢慢地说,“我倒是有过一个弟弟,也似你这般眉清目秀的,嘴巴也甜……可惜害了急病,出了一身痘子便没了。”
不由得泪已成串儿地落下来。“那我做你弟弟,嫡亲的弟弟……待将来老了没了,都要葬在一处……可好?”
如意没有犹豫,直接点了头,焉知也没有犹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如意紧忙扶起他,急急查看其额头,叹气道,“怎么这样傻,头都磕青了……我这命,也就只能有个傻弟弟。”
说罢便噗嗤笑了,热泪却还在不断涌出。清晨,谢太医如常那般办妥了差事,领了赏赐,回了太医院。太子得以解脱,用膳完毕又洗漱一番,安稳地补觉去了。皇后与大将军这才来到太子书房,说些兄妹间的体己话。“陛下说了,太子在惜泓居内受了惊吓,晋威罪责难逃,明日正午拉回惜泓居,当着质子和那小兽的面重责其二十军棍,以儆效尤。至于太子,因为未来要肩负大业,也得练练胆子,像个男人样子……不能一吓就昏。”
皇后立即不服起来,“十五六岁的孩子,尚未成家立室,哪来的男人样子?再说那可憎的恶兽,伤了珂雀,陛下也该有个定夺,或杀或逐出皇宫,不该留在惜泓居内,做个祸害。”
然后又免不了埋怨兄长,“也不知您是怎么想的,从山里弄来那么个脏东西给质子,搞出了许多麻烦事。”
大将军坦然笑道,“就想给他解解闷,做个伴儿。自公主嫁去宫外,质子就死了一大半,陛下因此派下差事,让我看着他,不准伤、不准逃、更不准死。这三年,虽然公主的照拂仍在,可他依然过得极度消沉、绝望。那日我故意带他和黑轮兽出游,就是想让他透透气,还还魂,他果不其然就活了过来,甚至想一口气逃回荀国。其后当然被我追上,他竟又放走了黑轮兽,我便知道,他是真不想活了。可那当时公主已经和叶家谈妥了和离之事,正准备回宫,若他死了,公主势必要找我算账、甚至抵命的。”
“公主年纪不大,本事不小,我可不想正面惹她,陛下那边更不必说了,人若死了,定会治我的罪,所以就想着勤缘山上灵兽颇多,或许能抓一只品相好的给质子作伴、解闷,让他有一点儿活下去的理由、乐趣,好歹捱到公主回来。天公作美,让我和云端发现了欢白兽。当时,它正被一只得道的白猿看管着,父母均不知所踪,于是我命令十几个兵一拥而上,只管抢夺,白猿倒是识相,见人多势众,自己蹿到树上没了踪影,小兽很不识相,连伤两人,不肯就范,最终还是云端出手,才拿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