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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力道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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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晨光照拂之下,起凤阁显现出别样之美。花园之中,公主手握锋逝剑,绕过一块瑰奇特异的巨大灵石,置身于明媚动人的花木世界。“公主。”

余炎来了,施礼而立,静等吩咐。剑缓缓出鞘,直至剑锋之上现出“锋逝”二字,公主方道,“隐士之字果然是顶峰之作,怪不得能杀灭欲毁剑之鹅黄烈鸟。”

“公主,您要如何处置此剑?”

余炎惊讶于自己居然问了不该问的,进而还说,“若您仍要将此剑送还给荀公子,惹得陛下不悦,恐怕要付上很大的代价。”

公主倒也没有不悦,不过还是反手一问,“若代价是你的性命,你肯给吗?”

余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若真到了这个地步,奴婢认了。”

公主微微挑眉,“既然如此,你有何心愿,本宫替你了却了。”

这一回,余炎没有犹豫,“请公主庇佑玄普,让他活得长远一些,待他归去,需同奴婢葬在一处。”

公主按了按额角,回复道,“仙人行事向来不同凡响,因此他那命何时丢在哪里,可是不好说的。再说,凭什么要同你葬在一处?你的命,你好生留着吧,即刻将此剑送还去惜泓居,若有什么祸,本宫自己担着就是。”

余炎来至惜泓居之时,院落里刚好站着玄普与林想,两个人同时望向来客,林想自然是盯着锋逝剑,玄普则将目光锁定在少年眉间似有若无的一颗痣上。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余炎走至仙人面前,双手奉剑,见仙人点了点头,便就回身上马,迅速离开。“孩子,公子在书房,还是你去送剑吧。”

林想抿了抿嘴,再度问道,“我欲毁剑这件事……真的可以直言不讳吗?”

仙人淡淡笑道,“我说了,荀公子胸怀宽广,不会计较的。你若不说,折磨的反而是自己。”

手握锋逝的那一刻,质子觉得已握住了师者之手,温暖、坚硬,充满无穷的力量……对于林想所言,正如玄普所判,他不会计较什么,但是,待林想施礼而退,心上却隐隐地担心起公主来。如此与皇帝正面抗衡,全是为了自己打算,虽不至于遭受什么大磨难,但是,必然会被力道精准地敲打出难忘的痛感。想到此处,质子之心顿觉内疚、疼痛难忍。午后阳光明媚,冬日之风竟也温柔得不行,公主兴致大好,想去永固马场操练一番心爱的熱雪,遂命如意去提马。许久,书房之门才被敲响,公主知道必然是如意,隔着门扬声嗔怪,“今日不得力,慢吞吞的,坏本宫兴致。”

门慢吞吞地开了,如意进来,立在门边,并不如常地走至近前。一滴泪涌了出来,划过粉腮,落入嘴角。“公主,熱雪走了……没了……”屋内安静了片刻,公主凄然笑道,“果然是力道精准地敲打出本宫之痛来……且这样快,青天白日的,就在眼皮子底下利落行事……原以为起凤阁内密不透风,如今看来,竟还是太天真了……”话至此处,心上已淌了血。不过李青玥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敲散了架子之人,先是大张旗鼓地让载着熱雪遗体的马车兜遍了大半个皇宫,然后再带着潘略、余炎、如意、焉知,以及一支精锐部队一同出宫,又特地请昉蕴禅师的高徒照澄咏经,将熱雪厚葬于眺莲墓园。整套流程走下来,暮色渐起,公主轻而易举地打发走了精锐之师,并命如意焉知跟着其回宫,自己则带着潘略余炎去了噙海阁,说是要醉一回酒,排解排解。夜披挂上阵,撒下满天星子,挂上一轮明月,月光如水,倾泻于噙海阁的大露台之上,歌声入耳,美酒入喉,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不知为何,俯瞰之下,棠延盛世却像是一场浩荡易逝的长梦……李青玥对自己说,一定是心境的问题,酒的问题,歌声不够清澈、洒脱的问题……所以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真的,没有问题——吗?“不早了,回吧。”

潘略说出扫兴的话,边朝歌女扬了扬手,聪颖的妙人儿也就抱着琵琶退了出去。“潘略,起凤阁里居然藏着加害熱雪的内鬼,这种敲打,力道过大了。”

潘略即刻回复道,“我答应您,必然要揪出那鬼,以其人头祭奠熱雪。”

公主脸颊有些发红,带着几分醉意出口伤人,“能一剑送走熱雪,且隐于起凤阁而不露破绽,此等厉鬼,你、余炎皆对付不了。”

潘略之心必然要被刺痛,可一张利嘴面对公主也是不好发威的,至于余炎,倒觉得公主之言不无道理,因此也不发一言。在这短暂的带着酒香与醉意的片刻之间,余炎将眸光划向夜空之月,任由潘略略微松懈了戒心,向着一张倾城绝色的红润面庞投去轻柔而迅捷的一瞥。“公主,比这更难办之事,我也办成过几桩,所以这一回也只是时间问题……何况如今,还多了余炎。”

潘略之言成功地点燃了余炎心头之火,公主收拢起醉意,音色明亮地说,“回宫。”

三个人踏上归程,公主驾驭的是原本已赏赐给潘略的戾墨,因为暂时实在是找不到其他能与熱雪媲美的马了。一路之上毫无波澜,直至到了宫门外,看到了似守候良久的赵廷钊,潘略余炎才识相地避让至一旁,令公主眉目之间漾起些许别样的神采。“您喝酒了?”

公主浅浅一笑,意思明白——要你管?“今日整个皇都都知道您失掉了坐骑,估计很快就会有成千上万的骏马朝此处汇聚,企盼能替代熱雪,讨您欢心。”

公主没有搭话,果断催马前行。“荀子修找我了。”

廷钊只得无可奈何地说出重点,“他求我向南疆荀国传信,尽快将黑轮兽送至皇都,做您的坐骑。”

回到宫中,公主径直来至丰渠阁,仗着周身的酒气佯装醉了,求见父皇。皇帝自然要见一见,瞧一瞧女儿酒后吐真言的戏码,于是,在无人打扰的书房之中,父女俩十分难得地正面交锋了一把。于是,这个本是平平无奇的隆冬的夜晚,因为有了这样一场云天之上的正面交锋,变得极为不同凡响。无人知晓父女之间究竟谈了什么,会导致怎样的后果,所以安然阁内的郑贵妃觉得整颗心都燃烧起来了。别无他法,郑贵妃只得命顶用之人速速将消息传递给宫外的父亲,希望得到一点儿顶用的答复。越是此等紧要的时刻,她越觉得殿中清冷、空荡,而自己竟是这样的匮乏、无用,这想法像是充满恶意的旺盛的藤蔓,一点一点地捆绑了周身,越发紧迫,疼痛,贵妃终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待到郑贵妃醒来,心爱的女儿已在眼前,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一点一点地将令人安心的苦味送入自己口中。“母妃,谢太医说了,您不可多思多虑。”

喂完了汤药,公主扶着母亲坐起,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其后背。“你不吓我,我才能多活几年,陪着你们三个。”

贵妃虚弱地叹气,身子依偎着女儿,闭上眼睛,不再说什么了。母亲很快就睡着了,睡脸像孩童一般美好,而惹祸的孩子抱着母亲,充满依恋之情,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无论如何,对李青玥来说,在此世上最珍视的,永远是眼前的这位母亲。到了傍晚,郑贵妃情形转好,子女三人陪伴在旁,令其格外舒心、宽慰。此时,贴身侍女前来禀告,说是太子携太子妃前来探望,贵妃紧忙整理了一番,强撑着见了见。然而只聊叙了几句,贵妃觉得心口火热,头痛得很,还好有女儿适时下达了逐客令,太子夫妇也就顺势告辞了。送走了贵客,李沪与李江也听从了皇姐之言,暂且去歇一歇。“玥儿,臻鱼渐渐大了,再过一两年也该娶妻了,你可有主张?”

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听得母亲此问,女儿随口说,“还远着呢。”

郑贵妃一愣,“还远?”

随即免不了又要抱怨,“你这孩子,净顾着给旁人做媒,自己嫡亲的弟弟倒是不上心。”

公主实话实说,“外祖父自有主张,岂会凭我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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