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实话是吧？这是二十斤的油桶，你加了一斤的芸芥油，这还能是胡麻油吗？”

许有问。“二爹，且不说我没加，即便加上一两斤，吃起来不更香吗？”

许德升提了提油桶。“香啥啊香？放到锅里光冒黑烟了，城里人都是小房子，熏的还能做饭吗？早就说了不让掺，你掺上这点芸芥油，能多卖几个钱啊？”

“二爹，你就说这油能不能收吧？”

“许德升，正好浩子来了，你去问他吧！”

许德升回头一看，龙浩站在后面，上下打量着。“浩子兄弟，这么好的油，二爹他非要说掺了东西，你看这像是掺东西吗？”

许德升把油桶凑到龙浩跟前。“老哥，我是相信二叔，还是相信你呢？”

龙浩看着许德升。“浩子，那我就不罗嗦了，你到底是收还是不收？”

“那你说到底掺没掺东西？”

“没掺。”

“那好，村上就有锅，咱们把油倒进锅里，要是不冒烟我就收，你有多少我收多少，全部是最高价。如果冒烟，那就按照合同，双倍赔偿，咋样？”

“你……我不卖了，不卖了行不？”

“不行，按照合同，必须如数交够，不然还得赔偿。”

“我没那么多油咋办？”

“那是你的事情。如果按照合同规定的时间不能如数交油，那就等着打官司吧！另外，我想知道，究竟是谁让你在油里掺东西的？”

“想跟我打官司？没那么容易，你就等着吧！”

许德升瞪了龙浩一眼，放下油桶转身走了。“浩子，这小子不是啥好玩意，你要小心。”

许有提醒到。“没事的二叔，你把好关就行，其他的就别管了。”

继续收油，陆续又发现了几户人家油里面掺东西，大多数掺了芸芥油，也有的掺了麻油，还有的居然掺水。孙贵十分愤怒，把所有掺东西的油都退了回去。一群女人涌进了村部，大都带着孩子。还有几个老人也进了村部，一个个气势汹汹，面带怒色。“许有，人家究竟给了你多少钱？就这么认钱不认人了？”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用拐杖指着许有。“八爹，您咋能这么说话？我啥时候认钱不认人了？”

许有赶紧堆起了笑脸。问话的是许德升的爷爷，那一辈排行老八，所以许有要叫八爹。那一辈在世的人不多了，他得恭恭敬敬。“不就掺了点芸芥油吗？又不是不能吃。再说卖给别人的，管那么多干嘛？关你啥事？”

老人质问到。“二叔，您去收其他人的，这些人我来接待。”

龙浩走了过来，让许有继续去收油。“浩子，正好你来了。我孙子的油有啥问题？你不也是给别人收吗？管那么多事干嘛？”

老人转身瞪着龙浩。“八爷，您刚才都说了，您孙子的油掺了芸芥油，您说有没有问题？我是给别人收油，但我也要挣钱啊。您孙子掺了芸芥油，我就得赔钱，您说我能收吗？”

龙浩看着老人。“只不过少赚点罢了，咋可能赔钱？再说你那么多钱，还在乎这点钱吗？”

“八爷，这跟我有多少钱没关系。都签了合同，得按照合同办事。合同上说不能掺任何东西，那就不能掺，不然就得打官司。”

“掺了点芸芥油就打官司？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多大点事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官司咋个打法？”

“八爷，只要违约了，真得打官司。我也一样，如果我违约了，你们照样可以告我，跟我打官司。”

“谁跟你打官司啊？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喝酒耍赌，四处游逛？”

一个女人挤到前面，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龙浩看着女人，略一思索便想了起来，原来是许德升的婆姨，手里拉着的肯定是女儿。看来许德升不敢出面，把老人女人使了出来。再一看，前面全是女人和老人，还有不少孩子。唉……龙浩暗自叹了口气。这事绝不是掺一点芸芥油那么简单，恐怕得有一场血雨腥风。也罢，该来的迟早得来，那就让来吧！这么点坎坷要是过不来，那还干啥啊？“咋？理亏了？不说话了？我告诉你，今天这油你收也得收，不收还得收，必须得收，不然……哼！”

女人双手叉腰。“嫂子，麻烦把话说完，不收你准备咋办？”

龙浩看着女人。“龙浩，那意思，你是真的不收了？”

女人走了过来，抬手指着龙浩。“嫂子，你说对了，不收。不光你的不收，所有掺了东西的油都不收。”

“哼，我们辛辛苦苦打了点胡麻，你说不收就不收了？就按嫂子刚才说的，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必须得收。还有羊也得收，必须得收，不然今天让你出不了这个院子。”

又一个女人站了出来。“好吧，那就不出了。”

龙浩摊开双手。“哎，龙浩，你当真不收了？”

“是的，不收！打死我可以，但掺东西的油和不是本地的羊一个都不收。”

龙浩点点头。“姊妹们，他不仁，咱们就不义。”

女人嚎叫一声，朝龙浩扑了过来。另一个女人也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滚开！”

一声断喝，两个女人“蹬蹬蹬”连退几步，差点摔倒。方振和王景会站在龙浩两侧，凶狠的瞪着两个女人。刚才看见两个女人扑过来，两人轻轻推了一下，没敢发力。要是稍稍发力，两个女人恐怕就要鼻青脸肿了。“你们……”两个女人指着方振和王景会，双手有些微微发抖，话也说不出来了。敢对付龙浩，那是因为熟悉，再怎么说都一个村的，还都是亲戚，知道龙浩不敢下死手。但是这两个汉子就不敢了，谁知道人家啥脾气？万一伤了自己，疼痛得自己受啊！“你们两个去收油，这里不用你们管。”

龙浩把方振和王景会推开。“浩哥，这恐怕……”方振有些担心。如果是一群汉子，那没啥怕的，大不了头破血流。可这都是女人老人和孩子，还这么多人，一旦撕扯起来，那可咋弄啊？“都是本村人，没事的。”

龙浩挥挥手。方振和王景会没办法，只好走到许有跟前，帮着收购清油。“浩子，再问一次，究竟收还是不收？”

两个女人见方振和王景会走了，再次走到龙浩跟前。“刚说了，不可能的。”

龙浩异常平静。“姊妹们，老爷子们，看你们的了。”

两个女人嚎叫着，朝龙浩扑了上来。拳头、巴掌、指甲、脚尖……还有拐棍等等，一齐朝龙浩招呼过来。他没有退缩，只是左右抵挡着。可是对方太多了，足足有二三十双拳头不停的戳着，还有不少拐棍直往身上招呼。龙浩抵挡了一阵就不抵挡了。八爷等几个老人冲到了最前面，拐棍疯狂抡着。要是抵挡，拐棍就得弹回去，随便敲打一下，这些老人的目的就达到了。干脆啥都不干，让他们打吧！龙浩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啥也不管了。方振和王景会扑了过来，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要一伸手，那些女人和老人估计就会倒下一大片，把贷款赔光都不一定够。两人紧握拳头，泪流满面，眼睁睁的看着龙浩挨揍。龙浩衣服被撕烂了，脊背被划开了一道道的血印，顷刻间染红了衣衫。胳膊受伤最多。袖子全被撕掉了，各种棍棒拳头直往胳膊上砸。看来这帮人商量过了，即便把两条胳膊都打折也要不了命，到时候再来个法不责众，加上又都是老人，谁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