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巴车上下来，集合带队往训练场走。　　女兵们越走越感觉不对劲。　　起初过来的时候一个个笑靥如花，如今脸色渐冻，就跟搁在冰箱里一星期刚拿出来差不多。　　让她们冷了脸的是训练场上各种没见过的设施——意志力障碍场、攀登楼、浪桥板、抗晕眩训练用的旋梯和滚轮……　　不远处的沙坑里，男兵们正在进行捕俘对抗训练，随着一声令下，对抗双方如同猛虎下山，出拳如风，敏捷如豹，将对方控制住，狠狠摔进沙子里。　　人落地的时候发出嘭嘭的砸地声。　　每砸一下，女兵们就感觉自己的小心肝猛地蹦跶一下，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来这里干嘛？　　这是每一个女兵此时此刻跳出脑海中的同一个问号。　　“立定！”

在阅兵道的草坪旁，钱参谋下了口令。　　队伍停止。　　“向右转，向右看——齐！”

女兵们不知所措地整队。　　“向前看！”

“稍息，立正——”　　集合完毕，钱参谋向已经等在场边的参谋长韩小北报告。　　“参谋长同志，女子特战队选拔预备队员应到38名，实到38名，带队干部钱大强。”

“稍息。”

“是！”

参谋钱大强敬了礼，回到指挥位置上。　　“稍息！”

韩小北笑眯眯地来到女兵们面前，一双眼睛从队伍的这头，看到队伍的那头。　　到临了才说：“讲一下。”

女兵们啪一下立正。　　“稍息。”

韩小北敬了个礼。　　“今天是笔试考核，我看过你们的档案，大多数都是大专在读以上的学历，不错，素质很高。”

邵晓倩心想，表扬文化高也不需要带到这里呀……　　女兵们的心思和注意其实早就不在韩小北身上了，此时全都越过这位参谋长的肩膀，投向远方，投向那些训练场上杀声四起的男兵们。　　摆开格斗姿势之前，要喊“杀”！　　前倒前扑，也要喊杀！　　还有那些在泥水坑里的男兵……　　女兵们都看傻眼了。　　那还是人吗？　　全身上下黑不溜秋，全是泥水，脸上一缕缕的泥水躺下，偶然露出一点点古铜色的皮肤，旁边的那些教官还拿着水管子拿着盆装了脏水，朝他们头上脸上直接泼过去。　　最令人吃惊的是，障碍场的铁丝网上还点了火，火光熊熊，人要在这种铁丝网下爬过……　　呯！　　呯呯！　　女兵们吓了一跳。　　是枪声。　　是那些教官开的枪。　　不少女兵的脸色都白了。　　他们居然在趴在地上匍匐前进的男兵头顶开枪……　　再看看远处攀登楼，快速垂降的男兵如同张开翅膀的大鸟，头朝下，脚蹬墙壁，腰里就挂一条绳，人如同炮弹一样落向地面……　　胆小的女兵已经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眼看着要撞到地面了，忽然一个鹞子翻身，变魔术一样脚朝下落了地。　　大家伙的心重重落地，长松一口气。　　韩小北似乎注意到了这些女兵的神情，他抬手看看表，又道：“现在9点半开始考试，现在还有40分钟，所以组织你们来这里看看我们特战旅的训练，如果你们能够入选，将来的服役期就要接受这种强度的训练，男兵们学的，你们也要学，男兵们练的，把你们也要练，男兵们承受的，你们一点不少，也要承受。”

他故意让开身位，让所有女兵能更清晰看到男兵们的训练。　　看了一阵，他对钱大强说：“钱参谋，去跟值班员说，让他们带一队男兵过来，给女战友们表演一下硬功。”

“是！”

钱大强跑了。　　韩小北继续说：“昨天有12名女同志没有达到体能选拔的标准，所以离开了，今天笔试，然后明天体检，通过的人会留下组建一个班，如果人多，就编两个班，但是这不意味着就能成为特种部队里的兵，留下的人要参加训练，和这些男兵一样的训练，当然，你们不要太害怕，我们会循序渐进，一点点地加码，让后争取半年后你们能够达到男兵的一半水平，一年后能成为一名能够和男兵抗衡的女特种兵。告诉我，这种练法，刺不刺激？痛不痛快？”

“痛快！”

于博洋第一个举起手。　　然后她很尴尬地发现，周围的战友们都看着她，就像看着外星人一样。　　“刺激！”

邵晓倩也咬牙举了手。　　韩小北说：“怎么？38个人里，就俩人举手？其他人都害怕了？”

其实他也看出来了，女兵毕竟只是女兵。　　想当特种兵，但对特种兵的残酷没有直观印象。　　带她们过来实际上就是给他们看看真正的特种兵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是怎么训练的。　　“怎么？勇气都去哪了？”

“报告首长！”

胡青花举手了。　　韩小北说：“你讲。”

胡青花说：“刺激不刺俺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能熬得住。”

韩小北认真地追问：“你确定你能熬得住？你们看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训练，比这个残酷十倍的训练你是看不到的，等你留下了，才能看到。”

胡青花想了想，说了句：“俺不怕苦。”

“好！必须要有不怕苦，能吃苦的精神才能成为合格的特种兵。”

韩小北的话音落地，一队男兵已经带到了。　　邵晓倩一看，发现居然是李正所在的班。　　李正也看到邵晓倩了，装没看到。　　男兵们人人手里都拿着两块砖头，一手一个。　　佟志在一旁下命令：“间隔一臂——向左散开！”

男兵们哗啦啦地碎步散开，直到距离间隔一臂后停下。　　“冲拳断砖——准备！”

佟志下了新命令。　　所有男兵左手抓起砖块的一头，竖起露出半截对着自己，右手挥手肋下，做准备状。　　“杀！”

佟志洪亮的声音把女兵们吓了一跳。　　“杀！”

男兵们异口同声的喊杀声又把小女兵们吓了一跳。　　接着，男兵们挥拳冲出，直接砸在转块上。　　啪——　　砖头一分为二，断成两截。　　……　　没有鼓掌声。　　安静得很。　　换做从前，每一个女兵看表演看到这种硬功都会拍烂手掌。　　但这一次不同。　　大家都感觉自己的手在发酸，隐约还有点疼，感觉是自己的拳头砸在了砖块上。　　一想到以后要接受这些训练，不少女兵心里顿时就崩了，对特种兵的浪漫想法瞬间烟消云散化作乌有。　　“铁头开砖——准备！”

佟志再次下达命令。　　男兵们从地上拿起第二块砖，双手持握。　　“杀！”

佟志下令。　　“杀！”

男兵怒吼，然后挥砖朝自己的脑袋上砸去。　　女兵中已经有人闭上双眼了，不忍直视了……　　啪——　　砖头段成两截，应声落地。　　鸦雀无声片刻后，韩小北对佟志说：“带回训练吧。”

等男兵们走后，韩小北刚转过头，队伍里已经有个女兵举起手来。　　“报告……”　　“嗯？什么事？”

“我……我想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