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天前她没看到的这些晶石洞。
就是像现在这般被巨蛇挡住的。
它一日不挪开尾巴，林亦扇就一日出不去。
哭了一会，求生本能又冒了出来。
荷包里的辟谷丹最多能维持两个月。
但没有水那肯定就只能活几天。
从地上爬起来，林亦扇想抬手拭泪，但满手血污，只能寻处干净点的裙边抹了两下，又掐着指尖扯出脖颈处的白色衣襟，半侧脸，靠耸肩在里衣上蹭泪痕。
晶石洞里的蛇蛋多得数不清。
她突然就意识到。
也许不仅活几天或者两个月。
甚至还可以活得更久…
只要不挑嘴，这些都是水和食物。
一想到自己喝蛇卵液吃小蛇的画面。
“呕——”
这次是真的呕了，呕出一口酸水。
长时间没吃半颗米，胃里早就空了。
“太恶心了！我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人，怎么总是要荒野求生？”
林亦扇嘟嘟囔囔咒骂一通，气得险些跳脚。
踩在粘液上打了个“滋溜”，又狠踢了几下蛇蛋。
情绪得到发泄，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不过还不等她想到什么好办法，角落里的白色软蛋壳却开始逐步裂开。
没一会就钻出一条有小腿长的双头小蛇。
“嘶嘶——”
像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刺激出什么天性，双头小蛇才破壳就开始啃咬其他未破的蛇蛋。
林亦扇实在不喜这种软体冷血生物。
想到一洞的蛇蛋破壳后，全部钻出来跟她贴在一起，那画面简直让人头皮发麻，汗毛直立。
加上先前脑中居然有过靠吃小蛇为生的画面。
胃里又忍不住一阵翻滚。
“呕——”
她在边角吐得稀里哗啦，挨着挨着破壳的小蛇却咬得格外开心。
只把差些时候才会出来的同类咬死在壳里。
想是她刚刚踢蛇蛋的动作给了什么信号，又或者是万物复苏，春夏交迭的缘故。
蛇蛋中的小蛇都争先恐后的破壳而出。
林亦扇抽出自己绑在腿上的花枝短剑，狠狠扎进晶石洞墙，然后踩着未破蛇蛋站到剑柄上。
保持贴墙而立的姿势看它们自我解决。
“估计是强者生存的动物天性，又了解同类命门，直接是一口咬尾巴定生死。”
这边晶石洞里是斗蛇厮杀场。
与之甬道相隔的晶石洞里却是大眼瞪小眼。
呕吐连连。
半盏茶前，墨无鸣几人才说完话，晶石宝洞就又有了动静，磨刀石擦砖石一样的声响传了进来。
猜是双头虺蛇回老巢。
面对绝对实力，几人不是对手，虺蛇的毒气隔二三十米就能熏晕人毒瞎眼。
要再沾上些它的唾液，哪沾就从哪烂。
当即，墨无鸣就先跳入了粪池子。
小队成员再嫌恶心，到底是命重要。
也只能紧跟着跳了进去。
事情紧急，又因平时腾云驾剑飞速过猛的缘故。
跳起粪池子没个轻重，加上又没事先探粪池有多深，这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扎进去。
溅起的粪屎点子可不得一两丈高。
“扑通！”
“扑通！”
“扑通！”
……
六次错落的扑通声后，粪池子边崩出一啪拉粪点子。
“啪啪啪！”
呈圆形溅起的粪点子，崩得人脸上头发上，到处都是。
这还没完，溅得高的粪点子要晚落那么一两个呼吸。
“呕——”
叠音被熏得直呕，想捂嘴，手上全是粪。
“别张嘴，小心进嘴！”殷京语也是强忍着，这味道太霸道了，比什么醒神丹强百倍。
“嘘！”
墨无鸣侧脸睇这对青梅竹马一眼，又注意起外面的动静。
虺蛇没进粪池子洞，鳞片刮蹭声由远及近响了好一会，然后就迅速安静下来。
又过了会，悉悉索索声再次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堆冒着热气的黑绿色半固体被蛇尾巴尖推了进来。
粪池子高度一跃从胸膛到了墨无鸣的下巴。
而相对较矮些的元若澜和叠音就惨了，粪屎从锁骨高度，直接到了鼻尖。
殷京语被迫抱着小青梅。
而大师姐则由北羽和司明左右搭手腾空架起。
好死不死的，偏偏晶石洞到处都有发光晶石照亮，六人敛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谁脸上，头发上沾的粪屎多不多都看得一清二楚。
窘迫丢人尴尬，各种情绪交织。
只把一张脸憋得青了白，白了红，羞臊愤恨窝囊之余又被臭味熏得无比清醒。
像是无声的挑衅，让人牢记此情此景。
北羽和司明是修仙世家出身，不说身份有多尊贵，但绝对是锦衣玉食的长大。
青梅竹马的殷京语和叠音也是喊得出名号的大家出身。
同生共死很难。
但同粪同屎染一身是做到了。
下巴上的温热湿溜感，鼻息间去除不了的恶臭，是元若澜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她堂堂宗主独女，居然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羞愤欲死，但理智又让她咬牙坚持下来。
考虑到外面的双头虺蛇，只在神海里给五位队友传音：「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大家在此先立个誓，谁说了出去，修为便永不得精进。」
五人立刻同意，当即便在神海里发誓，「我叠音发誓……」
「我殷京语发誓……」
「我北羽发誓……」
「我司明发誓……」
「我墨无鸣发誓……」
「谁若泄露今日之事，修为便永不得精进。」
……
从来都是各自保命的六人小队，头一次这样默契团结。
而对面晶石洞里的“蛇宝宝”厮杀已经到了尾声。
剩下十几条，两俩对咬，有狡猾的两俩偷袭一条。
林亦扇在生物链最顶端，自然智商最高的，等剩下几条咬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她才跳下短剑柄。
奋力抽出花枝短剑，踩在满地蛇躯里，用剑故意去打那几条奄奄一息的双头幼蛇。
“挨了打就给我叫出声！大声惨叫的那种！”
“这样你们的蛇妈妈才会打开洞门。”
挟幼子令母蛇，百试不爽。
等蛇尾巴挪开洞门的瞬间，林亦扇就趁这空挡跑了出去，想快速溜到对面的粪池子里。
可惜母蛇行动更快，像是怕“蛇宝宝”淹死，直接把她卷了回去。
等它确定这是厮杀出来的勇猛“蛇宝宝”，又是一阵稀罕的将她送到了外面晶石洞中间的白果子树下。
“啪嗒！”
林亦扇被吐出蛇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居然会觉得双头蛇看她很满意。
蛇信子灵活卷下白色果子推到她脚边。
明显是示意她吃。
那腥红的竖瞳像是在说话：妈妈的崽，快吃，这是亲妈给你留的灵果。
画面开始变诡异。
林亦扇坐在钟乳石台上，抱着有两个柚子大的白色缺口果干饭，两条蛇信子在她身上轻柔舔舐。
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吃的可能是晚饭，也有可能是宵夜。
而被她用花枝短剑敲得晕头转向的双头幼蛇陆陆续续爬了出来。
怕它们用蛇语告状说她不是亲生的。
林亦扇抱着缺口白果就偷溜进了甬道。
母蛇因为要照顾其他幼蛇，自然就忽略了最勇猛的“蛇宝宝”。
等到了她呆了无数个日夜的粪池子后，久别重逢的喜悦冲击全身，林亦扇恨不得立时冲上去抱住久别的墨无鸣。
不过有粪池子在，理智回笼也很快。
她左手抱着颗啃过的果子，右手轻捂鼻尖，装出从没进过粪池子的模样，柔怯怯的羞赧着。
“…公子，你…你们怎么在这？”
“快快从这粪水里出来吧。”
“……”
刚刚才发完誓的六人，只想原地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