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尼亚赫号开足马力行驶在这片区域，它的身后被氙气船灯照亮，船尾带起着不断翻飞地白沫，那条锋利的水线紧跟着船尾，就像是头饥饿的巨鲨，露出背鳍为了游得更快，或者只是在对猎物示威？

曼斯背靠在驾驶室外的舱壁上，一只脚踩紧栏杆，这是为了在急速行驶的船只上稳定住自己，他需要好好地瞄准那个东西。

红外线瞄准镜中的目标轮廓清晰可见，水中生物的体温远远高于水温，这让它完全暴露在曼斯的枪口下。

“很好，就是这样。”曼斯叼着雪茄轻声说道。

“砰...”如同雷鸣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冷蓝色的光线在漆黑的夜绽放，那条水线的全速推进被子弹阻挡住了一瞬间。曼斯没有停下，枪口高温下产生的火红还没褪去，紧接着一道道的蓝光不断在绽放。

整整十发大口径的炼金子弹，从暴怒的曼斯手中发射出去。他想象着下一幕如果那个生物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他一定会跳进水中用双刀插入它的头颅。

可是没有，那个生物放缓了前进，水面卷起的巨大旋涡中泛起了更多白色泡沫，像是湖水被煮沸，有什么东西要从旋涡中出来了！

海事局的直升机也察觉到了摩尼亚赫号的异常，好像水中有物体正和船只追逐，工作人员把探照灯方向转到了不断沸腾的湖面上，暴雨中的灯光不断闪烁。

“子弹，我需要更多的子弹！”隔着船舱玻璃，曼斯朝着塞尔玛吼着。

塞尔玛抱着新填满的弹匣冲出船舱，却看见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漩涡中，不可思议的巨大黑影忽然浮现，它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跃出水面，直冲上天。一瞬间闪电撕裂天际，狂风暴雨狰狞，世界为迎接着这一时刻已经铺垫好了前戏，此时巨龙破水入天。

塞尔玛一时瘫坐在甲板上，她从无数理论课程中得知这一族群确实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这是她第一次得见真身。上帝是如何创造出这样的族群，她无法用任何世界上已知的词汇去形容空中的生物。

曼斯拾起落地的子弹，更换弹匣后举起枪朝着空中射击，特制的炼金子弹在它身上溅起点点火花。

那头龙此时已经上升到了直升机的高度，但它无法飞行，重力作用下它朝着水面直直坠下，但一瞬间长尾一卷，勾住了空中直升机的起落架，借着这股力量，它再次跃起，又是一道闪电撕裂天空，这头古老的生物在夜幕中舒展开了身形。

它调转方向，用荆棘似的长尾鞭打着直升机螺旋桨，碎裂的铁片在空中四散，直升机失去动力，又是一记狠狠得抽打，失去平衡被打翻，上面的工作人员想要跳水求生已经来不及，直升机携带着他们与水面碰撞，溅起数十米高的水花，十几秒后，烈焰从水面冲出，它爆炸了。

“那是一头龙王吗？它刚干掉了架直升机！”塞尔玛傻了。

“或许该尊称为‘他’，他是头高智慧生物。”曼斯说道。“可能他只是不喜欢灯光的直射。该死，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他紧追不舍是为了亚纪带回来的那个铜罐吗？”塞尔玛问道。

“或许是，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话，我们会知道一切。”曼斯收起了狙击枪，他知道这种武器无法对龙造成威胁，那位大概就是龙王本尊，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全速前进，我们要先驶入二级船闸，那里的巨门能够阻挡他。”曼斯对着驾驶室内的全体人员发布命令，“大副，我们船上还有什么武器，全部丢给他！善后的事交给校长去办！”

“只剩十枚水下炸弹，但应该能为我们争取到时间。”大副回复道。

“那就为这位尊贵的龙王准备上一顿可口的夜宵！”曼斯重切了一根雪茄，飘散地青烟遮盖住他的面部表情。

船轮在大副的手里飞快转动，摩尼亚赫号改变了行驶的方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直角转向90度，沿着狭长的航道分三次投下了水下炸弹，曼斯不禁感叹着二副投弹角度的刁钻！要么这头龙会停下躲避，要么直直撞入炸弹群然后他们引爆。虽然只是10枚微型水下炸弹，但经过装备部改造后，据说能炸穿航空母舰的装甲，他有点喜欢上装备部那群疯子的产品了。

“教授！麻烦你来看下雷达。”塞尔玛看了眼电脑提醒着。

“炸弹信号怎么只剩五个了？哪去了。”二副疑惑不解。

“我想你的炸弹们......已经被他吃掉了。”随着最后一枚信号的消失，曼斯抬起头对着二副说道。

“炸弹吃掉了？会好吃吗。”二副冒出了句烂话。

“见鬼，那东西体内应该有电磁场隔绝了引爆信号，继续全速前进！把所有没有用的东西全扔下水。”曼斯几乎是吼叫了出来。

雨下得更大了，长江航道三峡水库段，摩尼亚赫号正孤独地全力行驶，船后是某个匪夷所思的生物穷追不舍。

“教授.......”塞尔玛的声音颤抖，手指着船尾方向。

曼斯看过去，追赶他们的不再是细长的水线，一条漆黑的背脊浮在水面，黑夜中背脊如礁石般嶙峋，龙的长尾高速摆动但没有带起任何水花，狰狞的上颚半露出水面，带着两根枯黄色的长牙。

“炸弹又有信号了！”二副欣喜地声音从舱内传来。

“快引爆！快。”曼斯一把拍下了引爆按钮。

震天的爆炸声从背后一公里处传来，产生的余波让摩尼亚赫号这艘军舰也跟着颤抖。曼斯和众人回头看去，一道竖立的火柱从直入天际，像是上帝投掷下一柄名为审判的火焰巨剑。

“成功了？我们杀死了一位龙王！”大副小声呢喃着。

“希望吧，一会去提取些肌体碎片带回去研究，比起一位龙王，我个人更愿换叶胜亚纪平安回来。”曼斯回应着。

不对！哪里不太对！曼斯突然发狂般奔回驾驶室，把摩尼亚赫号的所有引擎全部启动。

还在甲板上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对曼斯的行为发出疑问，因为他们已经亲眼目睹了。

不远处的水面上，一条黑色的背脊再次浮起，那头龙抬起了头颅，缓缓张开了嘴，所有人都能看见一直延伸到喉咙的密集牙床，还有牙床深处在漆黑夜里闪烁着阵阵红光的水下炸弹。

“该死，他的身体是铁做的吗！他嘴里还有一枚哑弹没爆，我去引爆。”二副就要去拿引爆器。

“住手！如果你想害死我们的话，刚才冲天的火柱就是那头龙的杰作，他把嘴张开对着上方，爆炸的能量从他嘴里喷出，就像是龙炎。现在他把嘴对着我们。”大副首先醒悟过来，阻止了他。

“他是在和走投无路的猎物们玩游戏，他沉睡了那么久，一苏醒就在找乐子。”曼斯补充着。

“别想着对付他了，继续撤离！”

“引擎过热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一位工作人员提醒道。

“不用太久，我们就快要到了。”曼斯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像山一般巍峨的黑影，三峡大坝。

那里每一扇巨门都是用两千吨钢铁铸造而成，足以把一切东西阻挡在外，只要用‘钥匙’打开前方船闸的门禁，摩尼亚赫号就会落入下一层的船闸，二十米的落差或许会粉身碎骨吧，但只要有人活着，就能把那东西带回去。

最后的游戏开始了，过热的引擎再一次咆哮起来，摩尼亚赫号压榨着所有的动力，以殉道者的姿态仰首挺进。和曼斯所想的一样，那头龙也在等待着，没有了任何阻碍，他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接近着，猎物殊死挣扎时，才是血液沸腾，最为美味的一刻。

“所有人系好安全带，做冲击准备。”大副吼叫。

“前进。”他把加速器推到了顶点。这是自夏之哀悼事件后，人类与龙族间的唯一一次正面较量，他按照船长的命令做了一切可及之事，他不想死屠龙的道路中，但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作为一名在大洋飘荡了十余年的船员，葬身在水中也没有那么糟糕。

......

某处的堤岸，黑色风衣的男人就这么一直静悄悄站在这，如同一座雕像。他举着一把同色的雨伞，今晚狂乱的风雨没法沾染他分毫，应该是两人撑得的大伞被独自举着避雨，这一幕看起来有些违和。八壹中文網

“真是怀念！那么多年过去，战争的种子终于发芽，可什么时候才能开出鲜艳的花啊？你也已经迫不及待了，对吗？”

男人发出感慨和疑问，可黑夜中无人回应。

“好了就先这样吧，游戏再玩下去就没意思了，残缺的君王能有什么意思。”男人又说。他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瞳孔里流淌着摄人心魄的黄金。

“回来吧小东西，人类不仅不会伤害他，那只会让他更快复活，回去准备好迎接你的君主。伟大的青铜与火之王，龙王诺顿！”

......

晦涩的语言越过空间和距离，传递进了躁动不安的水中，那头龙类陷入了罕见的迟疑，它的使命是献出生命来守护住那样东西，而现在一种源自灵魂和血脉的巨大威压命令它放弃使命回去。

但它明白如果敢忤逆脑海中的那个声音，肯定会在一瞬间被其抹去。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人类，它的眼神中满带着不甘和愤恨，掉头离去。

“曼斯教授......那头龙王好像......跑了。”塞尔玛指着船后反方向游离的黑影，不确定的说道。

“确实是....他在远离我们。”曼斯也不敢相信，刚才双方还在兵刃相见，现在本该强势的一方突然逃离了战场。

“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被数万吨水流卷着掉进悬崖，就算是龙王也不见得能活下来。”曼斯强行解释着，今晚他已经遭遇了太多，内心已经千疮百孔。

“龙类的思维方式我们无法猜测准确。反正对我们而言这是好事，接下来按照之前计划，用‘钥匙’打开封锁等待水位线安全后再降落在第二船闸吧。”他有些头疼，已经不再去考虑用非正常手段打开三峡水库封锁会带来的影响，这些擦屁股的事，还是交给另外一个老家伙吧！反正他更擅长和人打交道。

“塞尔玛，保证声呐雷达的有效范围，我不希望那个东西再杀回来。”曼斯疲惫地吩咐着，他现在只想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喝上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