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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状元郎和他的糟糠妻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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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如琢向后退了一步,他不敢去看容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容瑾站在原地:“你知道的。”

“你真的非要和我说这些?”容瑾无奈地看着他,“在这个时候,说你变心了,说你其实是个骗子,当初所说的真心,全都是假的?你一定要浪费时间和我争执这些吗?”

顾如琢不知所措:“我,我……”

容瑾轻声道:“无论你怎么说,我都要留下来。我也必须留下来。如琢,不管结果是什么,我自己才是理应承受的那个人,不是吗?”

顾如琢的脸色苍白:“你早就知道了。是父亲还是师父?”

“你不用怪他们。我自己猜到的。”容瑾慢慢走过去,拉住了顾如琢的手,“因为我知道,如琢不是这种人。你不是沉迷美色的人,也不会因为一朝得势,就做辜负我的事情啊。”

顾如琢这次却没有轻易被容瑾哄好,他的脸色很难看:“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还一定要留?”

容瑾有时候觉得,平常几乎可以称之为逆来顺受,软萌的顾如琢,在这方面固执到叫他头痛。

容瑾反问他:“是,这件事是很危险,也许会死。如琢,你好好做你置身事外的清贵翰林不好吗?为什么要掺和进这种事?”

“你是为了我,不是吗?”

顾如琢沉默了片刻,他突然摇了摇头:“不是,不能完全说是为了你。甚至可以说,只是为了我自己。”

容瑾以为他还要搬出那套自己想要出人头地的理论,来试图说服他。

顾如琢却话题一转:“阿瑾,你有没有害怕过什么?”

容瑾一愣:“什么?”

顾如琢自顾自问他:“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怕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容瑾跟着顾如琢猜测:“是你在人牙子手中的时候吗?”

那时候,被至亲抛弃,前途无光,应该是他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吧。

容瑾极少跟顾如琢提起以前的事,他怕顾如琢心里有创伤,也怕伤到顾如琢的自尊。后来眼看顾如琢并不在意,他终于也不再刻意避讳这个。但在容瑾心里,那一段,应该是顾如琢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不是。”顾如琢却摇头,“那时候,也愤怒,也绝望过,但我其实并不太怕,如果真的逃跑无门,最后也不过是一死而已。我最怕的时候,是我们在山村的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你高烧不退,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我除了为你用酒擦身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蜡烛燃烧,死亡一点点逼近你。

那个时候,是我最怕最绝望的时候。

那时候我就明白,我这辈子过不去的魔障和恐惧是什么,我怕你死。我那么喜欢你,爱你,恨不得每日连梳头穿鞋这种事都为你做,若是你不小心烫到手,崴到脚,就觉得不住心痛自责。我怎么能叫你死。我曾经那么接近过你的死亡,我知道我有多害怕,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不能说是为了你,阿瑾。如果我真的是为了你,我该尊重你,告诉你,然后由你来做选择。我之所以瞒着你做些事,只是为了我自己。”顾如琢苦笑,“我明知你该知道一切,也不会希望我这么做,却仍然选择了自己走这条路,不过是因为我自己怯懦又胆小罢了。其实我知道阿瑾并不怕,只是我怕罢了。”

容瑾对顾如琢这套逻辑简直叹为观止:“那你觉得,父亲和师父瞒着我,也只是为了他们自己吗?”

顾如琢摇头:“为人父母,难免想要将子女护在羽翼下。”

“你做的,和他们做的,有什么区别呢?为什么他们就是爱子心切,而你就是自私卑劣又怯懦呢?”容瑾走过去,强硬地扳正顾如琢的脸,让顾如琢直视他,“不是的。你这么做,也只是想要保护我而已。”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就是想保护我。”

顾如琢没说话,容瑾只好换一个方向:“那按照你这么说,我留下来,不也是为了我自己吗?难道你怕我死,我就不怕你死了吗?”

顾如琢捂住脸:“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容瑾不解,“到底有哪里不一样啊?”

“因为我必须这么做,而阿瑾不用这么做。”顾如琢真的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就算阿瑾什么也不做,我待阿瑾的心,也是一样的。”

容瑾神色变化了许久,变成了一个不可置信,又觉得荒唐可笑的表情:“我听明白了。你是觉得,因为你对我好,不断为我付出,我才愿意和你在一起,所以你喜欢我,就必须得接着为我付出,但是我什么也不必为你做,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顾如琢在容瑾面前,很少有如此咄咄逼人的姿态,“阿瑾,我问你,如果没有那一次掉下悬崖,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容瑾还没说话,顾如琢已经很肯定道:“你不会。”

“我其实有感觉的。我知道,那时候,你或许已经有一点被我打动,但其实你没想过,要真的答应我。你还有顾虑,这顾虑可能是因为你的身份存疑,可能是别的。你之所以那天晚上突然答应了我,就是因为这件事。”

顾如琢轻声道:“因为我那时候,在马车上护了你;因为我在悬崖上,想过为你舍了这条命。”

容瑾一时竟无言以对,因为顾如琢说的是对的。

“我,”顾如琢有些语无伦次,“我这人不太有骨气,其实不是很在乎你到底待我有几分情谊,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觉得很满足,很高兴了。我知道阿瑾不喜欢我这样,觉得我缺了几分底气,显得怯懦卑微,可若是我不这样,我就觉得,心中总是惶惶。”

“所以,我是自己愿意为阿瑾做这些的。不是说多高风亮节,多为了阿瑾,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得到你,留住你。便是真的为阿瑾死,也定会在阿瑾心中永远占下一席之地,我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但是阿瑾不一样,不是吗?阿瑾今日若为了恩义陪我赴死,大好年华戛然而已,不觉得遗憾吗?”

神特么恩义。

顾如琢这番话槽点太多,容瑾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其实一直知道,顾如琢这个恋爱脑的脑回路和旁人不太一样,但他今日才真的见识到,顾如琢究竟是怎样一个神逻辑。

“我会为了恩义跟别人滚到床上去?”

许多话在嗓子里排着队打架,容瑾还是忍不住先问出了这一句话。

“你是不是对我的道德情操有什么误解?”

恩义是恩义,情爱是情爱。谁规定的有恩义就不能有情爱了?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美人只会对自己看上眼的英雄以身相许。我若对你没有情爱这颗种子,你再多的恩义浇下去,难道能开出花来?

算了,他早知道顾如琢是个傻子。和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容瑾还敏锐地从中找出了一个重要的毛病:“顾如琢,按照你这个说法,如果我今天告诉你,其实我也特别喜欢你,就算你不为我做这些,我也不会离开你,你以后就不会待我这么好了,是不是?”

以后是不是我就得自己梳头发,自己穿外衣,自己给自己刻簪子了?

果然男人都是大骗子!只在没得手的时候殷勤小意!难怪他对我这么好,合着在他心里,他压根还没得手呢!

顾如琢被容瑾问住了。他懵了一会儿:“不,不会的!不对,我的意思是,阿瑾你应该回淮南城去。”

“你要是觉得你能左右我的决定,你就尽管试试吧。”容瑾凉凉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

“我为太子做的事,未必比你做的少。便是我现在回去了,到时候也跑不掉,还平白连累容家。”

顾如琢早在容瑾告诉他,他什么都知道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容瑾的亲生父母被害惨死,容瑾知道了真相,一定不肯袖手旁观的。这也是顾如琢当初为什么极力主张,不要把这件事的内情告诉容瑾。但他还抱有一点微弱的希望,可容瑾这句话说出来,顾如琢终于死心了。

如果容瑾不可能撇清干系,那他在哪里,确实没什么区别。

“不对,顾如琢,你为什么对太子殿下这么没信心?”

张口闭口,都是怕最后失败了,容瑾被他连累。

顾如琢低声道:“我只是,先想最坏的情况。”

容瑾把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顾如琢,如果是最坏的情况,我们很快就要死了。所以这么值得珍惜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大煞风景地在这里辩论这些?”

又不是开辩论会。谁输谁赢也没什么意义。

顾如琢看着容瑾的眉眼,心中很温柔,也很难受:“那我们应该做什么?”

容瑾想了想:“我种的木芙蓉,这两天正开,我们去看花吧。”

“好。”

两人就真的手拉手,看花去了。两人并肩坐在一条长凳上,顾如琢低声问:“阿瑾,若是最后没事,你恢复了男儿身,想去做什么?”

“我到时候,想先听你给我交代一下,为什么瞒着我骗我,以及你说的,等我喜欢你了,就不再对我好,是怎么一回事。哦对了,还有你混花楼的帐也该给你算一算。你不会真以为我不在乎吧?”

顾如琢:“……”

“我没那么说。”

“呵。”男人。

“如琢。我不知你信不信,但我确实待你有真心,并不仅仅是感动。若是这次死了,也便罢了;若是没死,日日夜夜,岁岁年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总有不再惶惶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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