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

顾嫣妈妈连忙站直了身体给大夫打招呼。　　大夫的表情很凝重，“阿姨，检查的结果出来了，”　　“大夫，怎么样？”

顾嫣妈妈颤抖着声音问道。　　“很抱歉，指标在下降，”那大夫放缓了声音，“其实病人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每天几乎上万的医药费，这是笔不小的数目，这边还是建议你们考虑考虑放弃治疗。”

顾嫣妈妈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大夫，说不定我们说的这些话孩子能听到，我们出去说吧。”

“脑波已经完全没有波动了，不会听到的。”

顾嫣妈妈哭了起来，“那我们商量商量。”

“好的，如果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等其他孩子来了一起过来。”

那大夫说完很怜悯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大夫走了，顾嫣看着她妈妈掏出手机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摁着在拨电话，上面显示的是顾嫣弟弟的名字，可是电话拨通了，她妈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妈，怎么了？”

隔着电话，顾嫣都能听到弟弟声音里的疲惫，“是不是大姐那边有什么事了？”

“大夫.......大夫又来说让我们放弃治疗。”

“妈，你别太难受了，”但是顾嫣听着她弟弟都在忍着不哭，“我马上过去。”

“怎么能不难受，你姐一天福都没享......”　　顾嫣急的想跟她妈说，不要治了，真的不要再治了，可是她只能干着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急的朝着自己的身体走过去了，电视、电影、小说很多地方都写过扑上去，人说不定就复活了。　　“回来！”

身后却一声冷喝，顾嫣惊了，竟然是牛鼻子老道的声音。　　“牛鼻子老道？”

“你要回去？”

“对，”顾嫣坚决的说道，“我要回去，我不能看着我妈伤心。”

牛鼻子老道说道，“生机已断，你回去只能魂魄分离，游离于三界之外，有朝一日能再世为人恐怕也是魂魄不全，不是傻子就是早夭。”

“怎么.......怎么会这样？”

忽然拂尘挥过，老道的声音在半空中迷离的响起，“去你该去的地方吧，解脱自己，也解脱他人。”

眼前的世界越来越小，仿佛要在顾嫣的视线中抽离。　　“不！”

顾嫣惊喊，“不.......!”　　“你也是学医的，怎么能给她喝那种东西！”

一个严厉的女人的声音在顾嫣的耳边响起，顾嫣认识，是黄秋莹的声音。　　“师姐，试试吧，她一直这样烧不行的。”

这句话是沈榆成说的，他的喉咙有些嘶哑，“退烧针跟退烧药都起不了任何作用，说不定真的不是身体的原因造成的。”

“是啊，秋莹，试试说不定就好了。”

这是江奶奶的声音，“大师说阿成他爸会给我托梦，当天晚上我不就梦见他了？”

过了好久，她感觉的嘴里有一股温热的水被勺子送了进来.......　　然后顾嫣混混沌沌的又来到了她所在的医院，她看到了妈妈在哀哀的哭泣，她看到兄弟媳妇和弟弟在争吵，看到了妹夫说如果再给她治下去就要跟妹妹离婚.......顾嫣心里着急，恨不得立刻就冲进病房把自己的管子拔掉。　　牛鼻子老道的声音在顾嫣耳边响起，“你该选择了。”

顾嫣哽咽，“能不能让我给我妈说句话？”

“你说了能改变什么？”

“最起码能给她安慰。”

“都想把遗憾圆回来，事实是，你圆不回来，还虚增妄念，何苦？”

刹那间，顾嫣只觉得有道拂尘从自己眼前划过，隐隐的便觉得浑身上下十分的疼痛，恍惚间她觉得她妈妈扑在她身上嚎啕大哭。　　顾嫣动了动喉咙，她想说，“别哭了，妈......”发出的却是嗬嗬的声音。　　“顾艳艳，顾艳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只凉凉的手覆在了额头上。　　顾嫣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沈榆成胡子拉碴的脸庞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扭头看了一眼屋里，这是江奶奶家的小南屋，她回来了！　　“醒了！”

沈榆成疲惫的双眸里顿时有了神采，“要不要喝点水？”

顾嫣点点头。　　沈榆成见她双手撑在床上要起来，先把她扶着坐了起来，后面给她塞上了枕，又径直了拿了保温杯过来，“先小口的喝。”

顾嫣接过来喝了一口，是温热的蜂蜜水，正正好喝。喝了两口水，她感觉舒服了很多，她看了一圈屋里，还亮着灯，便问道，“天都黑了啊。”

沈榆成苦笑，“你都烧了两天了。”

若不是华阳宫的道长告诉他稍安勿躁，他真得把人送医院了。　　顾嫣心中惊骇，都已经两天了吗？　　“你感觉怎么样？”

顾嫣的心情很差，她扭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我挺好的，太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顾嫣的眼神让沈榆成有些失望，“没事，你才醒，我一会再走。锅里有炖好的鸡蛋羹和小米粥，你想吃的时候告诉我，我帮你盛.”　　沈榆成一说，顾嫣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炉子那边，炉子半敞着，有个小锅蹲在一侧，屋里十分的暖和，看来这炉火是时时刻刻的烧着的。　　“沈榆成，”顾嫣叫了他，眼睛里泪光点点，她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沈榆成不知道在顾嫣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那我先回去，哪儿不舒服，你记得喊我。”

顾嫣点点头。　　沈榆成帮她把拖鞋拎了过来，放在了床边说道，“你要是想下床，得注意一点，睡的时间太长，猛然可能会头晕，要先适应一会。”

顾嫣应了一声。　　沈榆成关切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转过身去，他却松了口气，不管发生了什么，她回来就好。　　顾嫣听着沈榆成好像去和江奶奶说话了，然后是那边开门的声音。　　沈榆成一走，顾嫣的眼泪就流了满脸，她不知道面前的自己在医院里已经住了多久，但是看着她身上插满的管子她就知道，一定花了很多钱。　　那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　　弟弟两口子、妹妹两口子都在吵架，钱从哪里来还用问吗？　　顾嫣抱着双膝，脑袋垂在膝盖上哭的泣不成声，他们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大的代价维持她的生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