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三人别过公子哥,寻到一家颇为有名的“古董羹”店,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专心致志地涮起肉来。“哎哎哎,你们知道嘛?咱这涮肉坊啊,以前可是一家客栈!听说那老板娘犯了事,一个小跑堂的接管了这店,摇身一变,成了咱这天璇城最火热的美食店,真是世事难料喔!”
“哎呦,我还听说这小跑堂的和那老板娘可有一腿,没想到这么狠心,把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给抛弃了!”
“啧啧啧,如此说来,这白掌柜还真不是个东西!”
“害呀,谁说不是呢?这不刚开了涮肉坊就娶了位美娇娘嘛!”
“美娇娘?我听说好像是个寡妇,还没过门丈夫就死了!”
“哼,多新鲜呐!我知道的事情可远不止这样的啊…….”陆玄饶有兴趣地听着邻桌谈论这些八卦,还未待新版本传出,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陆玄和腾棠向窗外一探,只看见几个白色身影气势汹汹地进了坊内,身后是一地木头碎片,满地狼籍。“哎!哎!哎!你们几个干什么!”
几个伙计上前阻拦,却被粗暴地推到了地上。一行人很快上到二楼。来人只粗略扫了几眼,就指出了陆玄三人。“是不是他们!”
那为首的华服公子向身后人问了一句,得到肯定后,气势汹汹地站在陆玄三人桌前。“就是你们几个伤了我弟弟是吧!”
这华服公子刚一环视三人,看到腾棠的时候,脸蓦地红了起来,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你们、你们几个,真、真是干得、干得好!”
说完,还使劲拍了拍手掌,放出几个响亮的喝彩声。然后自来熟般挤在陆玄旁边坐下,“各位好!我跟你们说唉,我这弟弟实在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到处沾花惹草,惹事生非,今天能被几位狠狠教训一顿,真是天意如此,让他能就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华服公子说得极为真诚,又看几眼桌上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古董羹,咽咽口水接着道,“哦,对了,在下甄邢,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陆玄有些哭笑不得,本以为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没想到竟是来感谢挨打的,看起来还颇为真挚,似乎是实心实意的感谢。“感谢的话不必多说,还请这位甄公子回去吧。”
陆玄暗中示意二蛇稍安勿躁,想打发了甄邢。那甄邢又道,“哎呦,几位仁兄,今日这顿饭在下请了,算是给这位仙子的赔礼了!只是……”甄邢先是对着腾棠拱拱手,接着道,“如今那‘名动天下美人榜’即将开启,可否请这位仙子代表我甄家参加?在下必定备上厚礼,感谢仙子大义!”
“没兴趣。”
腾棠夹起一片肉,十分干脆地拒绝了。陆玄听了有些哂然,这好好的修士不比修为战力,偏偏要比美色,还受如此之多的人追捧,真是——“真是世风日下!”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绿色劲装,英姿飒爽的背影缓缓转过身来,明眸皓齿,“我辈修士当以修身养性为主,如此在意身外物,如何打破诸多幻象,成就无上大道?这美人榜,实在是滑稽可笑!”
“你!你们!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将这两个不识好歹的给我绑了!”
甄邢见此,恼羞成怒,那翩翩公子的模样同样是挂不住了,倏地狠拍桌子起身喊道。那绿衣女子冷哼一声,拔出一柄软剑,就攻向围过来的几名侍从。这几名侍从皆是金丹后期,攻势配合紧密,那女子不过刚刚踏入元婴期,一时被几人缠住,短时间内无法抽身。其余几名侍从却是向陆玄三人围过来。陆玄刚想出手,被腾栾拦下了。腾栾伸出一根手指,虚虚一拨,那些侍从便躺了一地。“多谢这位道友出手相助!”
绿衣女子抱拳向腾栾一拱手,收了软剑便离开了。“这小丫头溜得倒是快!”
腾棠见那绿衣女子急匆匆地走了,又是几声冷笑。“哎呦喂,几位爷诶!甄家可是这天璇城的霸王爷,惹不得哟!三位爷还是快些离开吧!”
白掌柜见坊内吵吵嚷嚷,忙跑上二楼,见甄家霸王爷躺了一地,不禁有些苦笑。“不急。”
陆玄打个响指,霸王爷们就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外面的大街上,一时间成了一道炙热风光,引无数人驻足。陆玄不紧不慢地涮完最后一片肉,放到嘴里,放下十块灵石,起身出门去了。刚踏出门口,一块写着“老白涮肉坊”的便牌匾歪在一边,摇摇欲坠。陆玄弹出一道灵力,将那牌匾扶正,三人信步闲庭地走远了。那位白掌柜站在二窗边,看着陆玄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三人走远后。腾棠却是又笑了几声,阴恻恻道,“虽然未杀了那混账东西,不过,那厮以后可是不好过了,嘻嘻嘻….….”陆玄闻言不禁为这位勇士点了一排蜡,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位蛇蝎美人,后半辈子估计再也碰不得姑娘了,只得时时刻刻在噩梦中凄惨度日。不过也不怪那甄家看走眼,他们三个皆是灵力内敛,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最是好欺负的对象了。说话间,三人到了金鼎商会在天璇城的分会,肖四爷早早便迎在门口一见到陆玄三人,脸上顿时笑出几朵褶子花,“昆仑主驾临寒舍真让本会蓬荜生辉啊!恭迎二位仙君驾临!快快请进!”
“怎么你也没个正形?”
陆玄嫌弃地锤了锤肖四爷,对着赤蛇兄妹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与他谈谈。”
腾栾和腾棠自然是没有异议,随着侍从去到别院休息。陆玄跟着肖四爷来到一处密室内,只见肖四爷神神秘秘地翻出一个由透晶所制的玉盒,递给自己。透晶,顾名思义就是透明晶石。陆玄接过玉盒,一眼便看见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团影子般的黑气,上下飘忽着变换样子,一会是羽毛,一会又化成树叶,一会又四散开来,企图逃离这方辖制。“幻灵?”
陆玄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诸天之戒。在二阴界中,除了能让人霉运加身的非灵外,还有一种存在,名为幻,像是一片黑影,而投射出的影子,却是彩色的,与一阳界恰恰是对立的。“不错,”肖四爷又拿出一截木雕,“那日秘境崩塌之时,我们皆是向远处遁去,而那个黑衣人却是迎着秘境方向而缓慢行走,丝毫不受影响。待空间震颤平息后,我便派了几人前去探查那人的踪迹。”
“那人行动颇为缓慢,我的人很快就追上了,只是藏匿在后面,远远跟着。如此行了十几里地,那黑衣人在一处通体漆黑的巨树下站定,将外袍一扔,露出的身体却是一片黑影,一跨步便迈进了那棵黑树,眼看着那黑影即将没入黑树,我的手下人上前一抓,竟然扯下一团黑影,再一抬头,那黑树也不见了踪影。”
“他们在附近搜索了一圈,只发现了这截木雕,便将两样东西都带回来了。”
陆玄颠颠手中的木雕,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灵识也可以轻易地探入其中,但这木雕却给人一种怪异之感。陆玄将两件东西收入诸天之戒,便回去别院。陆玄一跨进院门,腾棠便迎过来,“怎么样,小玄,事情都谈妥了吗?若是再无他事,我们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嗯,明日我们便回昆仑。”
......进到住处,陆玄便布下一座隔绝探查的法阵,将装有“幻”的玉盒拿出来,又把墨阳剑横摆在身前。陆玄用灵力裹挟那玉盒,缓缓将“幻”取出来,一点一点靠近墨阳剑。待到“幻”完全贴于墨阳剑剑身之时,那剑身的锈迹竟隐隐有脱落的迹象!陆玄见此,将那只“幻”放入玉盒,重新收起来。陆玄伸手拿起墨阳剑,只觉得这剑似乎有些灵气了,不过仍是微乎其微。传说魔尊曾误入二阴界,将其搅得是天翻地覆,也因此沾染过些许“幻”的气息。陆玄在接过装有“幻”的玉盒之时,放置在诸天之戒中的墨阳剑似是一动,虽然这异动极其微弱,但陆却是玄清楚地察觉到了。也许这“幻”也同样沾上魔尊的魔气,这才引动墨阳剑苏醒吧?陆玄将墨阳剑收好,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起来。这些片段式的线索在陆玄眼前萦绕,却怎么也串不起来。陆玄隐隐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却不甚清晰。或许可以大胆猜测一下?就算“幻”身上再怎么有魔尊的魔气,可墨阳剑上的封条可没那么容易松动,只有魔尊精血才能解封,引动墨阳剑重新出世。这团“幻”乃是从本体上撕扯下来的,可以看做是它的血肉,那么墨阳剑的异动似乎就能解释清楚了......思索到这,陆玄睁开眼睛,起身在屋内转了两圈。这大胆的猜测实在是太过于刺激了,按照这样说来,魔尊岂不是转生成了一只“幻”?!“幻”难生灵智,且无法生活于光亮处,只能在二阴界那种混沌世界存在着。那日见过的“幻”不像是未生灵智的样子,况且披了一身黑袍,阻隔了光亮,还会盯着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可能魔尊转生,有什么特别的天赋?陆玄想象了一下,一团捂着黑袍的“幻”,一会变成一汪水,一会又聚成一个水缸,飘来飘去统领魔界大军,啧啧啧,真是太滑稽了!陆玄摇摇头,不再想着这位“幻之魔尊”了。嗯?幻之魔尊......听着......还蛮炫酷的嘛......还有那通天黑树,似乎总是突然显现和消失。一次是秘境内,从霍陇过口中得知此树存在,一次是此番从肖四爷那知晓的,还都是在玉衡城外的钤山山脉附近出现的......明日不如先去探寻一番,再回昆仑吧。思及此处,陆玄放空心思,屏住心神,开始静心打坐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