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门后山。“主人,你说的好吃的,到底在哪里吱?”
陆玄落到罗刹门内,隐于夜色之中。“嘘!这里的人特别喜欢吃‘烤鸵鼠’,可别让他们发现你。”
陆玄盯着后山来来往往的巡逻之人,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露出一颗小脑袋四处偷看的小鸵鼠,吓唬道。“吱!咱们不是来吃好吃的嘛?怎么、怎么来让人吃呀!”
小鸵鼠看着这些人,只觉得火光跃动也融化不了他们脸上的冰冷。“咱、咱们快回去吧!鼠鼠不吃好吃的了......”陆玄看着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的小鸵鼠,觉得好笑,“嘘,他们看过来了!”
“......”感觉到怀里僵硬的一小团,陆玄心情很好,几个辗转,便越过巡逻之人,向后山深处去了。......“大长老,那位大人似乎有些异动,不知是为何,可要弟子派人前去查看?”
赵席听闻门下弟子来报,心头一跳。虽说报仇有望,赵席心中却愈发不安起来,但一切已然步入正轨,正是自己所期盼的方向,这隐隐的不安又是从何而来呢?“此事关乎本门生死,容不得半点闪失,还是本尊亲身前去罢。......“这罗刹门如此宝贝这祭坛,却不在此处放置一兵一卒,倒是奇怪。”
陆玄很快便摸到近前。这祭坛虽然名为“祭坛”,却连半点祭坛的样子都没有,说他是块寸草不生的空地也不为过。“嗯?”
陆玄放出灵识,只在那祭坛附近绕着,却明显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这祭坛,是空的?”
待陆玄想再靠近几分,身后却有人来了。来人正是罗刹门大长老——赵席。......“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那赵席远远立于祭坛外部,微微颔首,背影显得十分恭敬。随着赵席声音一落,那祭坛似是泛起丝丝波澜。陆玄暗暗运转昆仑印,将自身隐匿于虚空。那赵席正在侧耳倾听着什么,态度愈发恭敬。很快,周遭便归于平静。赵席又在原地站立良久,面色晦暗不明地离开了。“奇怪,真是太奇怪了吱!”
还未待陆玄说话,小鸵鼠便自己将脑袋伸出来,肥嘟嘟的脸上满是纠结和疑惑。“鼠鼠之前闻到了好吃的就是这个味道的吱!但是、但是刚才怎么会有一种臭臭的味道呢?很快就不见了,好奇怪的吱!”
“嗯......啊!鼠鼠想到了!”
小鸵鼠用爪子勾勾陆玄的衣襟,“主人!鼠鼠的娘亲说过,难闻的味道就是坏人!鼠鼠遇到了就要赶快跑,不然会被抓走的吱!”
“但是、这个臭臭的味道鼠鼠好像闻到过一次!”
小鸵鼠想挠挠头,却忘记自己的爪子正勾着陆玄的衣服,一动就扯乱了。小鸵鼠看着眼前捣出的乱,偷偷抬头看向陆玄,后者显然又陷入沉思,小鸵鼠缩缩脑袋,又开始装死。陆玄倒是没在意小鸵鼠的心路历程。鸵鼠一族在成年后,嗅觉会更加敏锐,除了分辩食物好恶之外,还可辨神魂好恶,与陆玄的“元纯之念”极为相似。纯粹的神魂无论是对正道还是邪道都有极大的吸引力。神魂之力越为纯粹之人,修炼一途便越是心无杂念,一心向道,从而仙路平坦。而对于邪道来说,这就相当于“十全大补丸”,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上好补品,自然是美味无比了。成年鸵鼠的辨别之法,便是依靠嗅觉。常人心中都有无法言明之思,神魂之中必然会有杂质,却不会对本身有什么影响,最多不过是午夜梦回之时辗转难眠罢了。这一类便是大部分普通人所拥有的“普通神魂”,其上虽杂质变化颇多,但是波动正常,鸵鼠的嗅觉也不会捕捉到此类人。而鸵鼠口中“臭臭的”,便是神魂已经浑浊到一定地步了,一般此类人已经难以压制心中“恶念”,这股“恶念”不断滋生,最终令其偏执疯癫,害人害己。不过,就算是邪魔外道的神魂,也不全然是浑浊不堪,可以说没有几个是浑浊的,因为他们亦是信奉自己“心中之道”,行事有另一番章法,只是这章法有几人苟同,看他们人人喊打的地位便可知晓了。所以,能被鸵鼠捕捉到的,必然是毫无章法可言的——“疯子”。“看来这祭坛里的,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陆玄见情报搜集的差不多了,便要离开,怀里的小鸵鼠却在这时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主人!臭臭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好像在往我们这里来!快跑啊主人!主人主人主人啊啊啊啊啊——”“嗯?”
陆玄突然感觉怀里一空,小鸵鼠的声音亦是戛然而止。四周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陆玄左手腕上空空如也,苍龙同样消失了。“昆仑主。”
陆玄循声看去,只见面前空间漾起阵阵波纹,隐隐凝聚出一个人形。“果然是你,徐泛。”
眼前身形已然凝实,正是血刹门的那位“祖师”——徐泛!......陆玄还未继任昆仑主之时,曾与徐泛见过一面。当时陆玄不过十几岁,刚刚筑基没多久。莫寻境自从随长辈来过昆仑山后,就隔三差五来找陆玄,磨磨叨叨要一起玩。陆玄抵不过魔音入耳,便同意下山去往太一界了。至于为何选在此界,是因为灵乐那时总是三天两头往这儿跑,比莫寻境来找他的次数还频繁,陆玄好奇,便抬手一指,选定了太一界。莫寻境那时候便展露出非人的交际天分了,不过半日就与肖四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而遇见沈清晖则是个意外。昔日,莫寻境虽是个未成年妖族,偏偏喜欢化形成青年人,陆玄是实打实的人族,自然是少年人的身形。在莫寻境的白话下,肖四爷对“二人是出来游玩的世家子弟,是比云独灵矿还硬的亲兄弟”这一说法信以为真,并且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仍是深信不疑。三人结伴在太一界闲逛时,遇见一个拦路的白袍老头,头发和胡须皆是花白,偏偏两缕墨黑的长眉垂到肩膀处,倒是打破了这种仙风道骨之感,看着有些不伦不类。这老头一跳出来就指着莫寻境,“小友!老夫看你面色发青,印堂发黑,可是要霉运缠身啊!这样下去恐生祸端!老夫这里有块极品翠玉,可助你气运加身,金光附体,老夫就吃点亏,你随便给个几百万灵石就拿走吧!”
说完,一脸的肉痛与不舍,从袖子里翻出一块黑布隆冬的小碎玉,大义凛然地往莫寻境怀里揣。莫寻境一听,忙摸了一把脸,手指上沾上一片黑灰,遂大惊失色,以为自己真要大祸临头,忙不迭地拿出储物袋,作势要往外倒灵石。肖四爷眼疾手快握住储物袋,与那老头争论起来。就在几人争论不休快要打起来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缓缓走过,激起一身的寒意。陆玄心下一沉,目光自然追随过去。在这破败荒芜的气息却仍带有一丝清明之意,犹如一滴白墨闯入混沌的染缸之中,如浮萍在其中漂游浮沉,虽未被吞噬,但迟早会被扯碎,拖入这片混沌之下。待陆玄再要仔细看去,却感到一阵心悸,晃神中被人一下子扯住,浑身血液才终于回流,“小朋友,你给评评理!”
陆玄回过头,三人几乎打作一团,那老头被莫寻境扯着眉毛,脸涨得通红。那老头好不容易空出一只手,拉着陆玄的袖子泫然欲泣,“我好心与这位小友解难,却遭到了这种对待!你瞧瞧,这还有天理么!”
“小爷这是让烟熏的!烟熏的!”
莫寻境咬牙切齿,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擦得跟花猫似的,“小爷走得好好的你过来咒小爷,还不是欠打?亲弟弟!给他扭送到昆仑去!我看他还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陆玄眼皮一跳,将几人拉开,“不是说去‘鲜味居’吃饭么,走吧。”
“哎哎哎!怎么这就走了呀?这事可不算完!老头,等小爷用完午膳再来治你!”
“哎呦,我老头子好心好意!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老夫不卖给你了!宝贝玉玉,咱们走!回道宗——回家去!”
“嗯?”
肖四爷听见道宗两个字,又把老头扯回来,“什么道宗?清晖道宗?你竟然是道宗之人?道宗之人竟然出来坑蒙拐骗?你道宗、道宗山下有个胭脂铺,那的老板,你认不认识啊......”肖四爷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出现两团可疑的红晕。那老头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清清嗓子又摆出一副道家高人的模样,“咳咳!老夫姓沈,咱们去‘鲜味居’边吃边聊吧!”
一顿饭下来,几个人尽释前嫌,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酒足饭饱后,莫寻境和肖四爷已经倒在桌上不省人事,只剩陆玄和沈姓老头。“你认识那人?”
“什么人?哎呦,老夫今日喝得有些多了,怎么晕乎乎的呢?”
“想不到清晖道宗的开山祖师,竟是一个如此刁钻促狭之人。”
陆玄抿了一口清酒,微微皱眉又放下了。“什么膳食?还有未上的菜肴么?我去叫来小二问一问!”
“小二,小二!”
沈老头假模假样地叫了几声,瞥见陆玄在一旁似笑非笑,又轻咳两声。“咳咳,老夫离家太久,需得回去了,小友慢慢吃啊,有缘再会!”
老头作势要走,陆玄也不拦着,只道,“早听闻贵宗祖师沈清晖卜卦之术出神入化,我还备了厚礼想请一卦呢,真是可惜这件无主灵宝了啊!”
沈清晖耳朵一动,抬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半晌,沈清晖又坐回来,“你这小娃娃,看着人不大,心眼倒是挺多!”
说完摇身一变,显露出原本的青年模样。“人家——咳咳!”
“本座名为沈清晖,小朋友有什么想问的啊?”
沈清晖摆出一副笑眯眯的慈爱样,想抬手捋捋胡须,却摸了个空。“那个黑衣人,是什么人?”
沈清晖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陆玄眼睛一眯,还未待出声,沈清晖又赶忙接着道,“本座只能说,天外之人。”
“天外?”
陆玄默默念叨一遍,又问,“在此界的身份呢?”
“血刹宗,徐泛!”
陆玄还想问些什么,沈清晖却一抻懒腰,“小小年纪,想这么多做什么?现在正是无忧无虑的好年纪啊......”陆玄也不再问,将莫寻境和肖四爷拍醒,带着晃晃悠悠的两人要走。“哎哎哎,咳咳咳,小友,那个啥——”沈清晖搓着手掌,瞪着眼睛抛出一个媚眼,三分期待,三分憧憬,四分羞怯。陆玄心一梗,抛出个镜子头也不回地走了。......沈清晖接过镜子细细查看,“怎么也不说是什么呢,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急躁么?这里有一行字?‘哈哈镜,持此镜者可随意变幻’......”沈清晖狂喜,有了这个桀桀桀......沈清晖将哈哈镜翻来覆去地稀罕了一会,又一绷脸,“许是要变天了吧,”沈清晖看着手里的“哈哈镜”,喃喃道,“变数,变数啊......”待要起身走时,旁边的小二跑过来,递过账单,“客官,一共是一万四千二百五十块灵石!”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