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琼突然就醒了，他噌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斜照在他脸上。这时候，他视野的余角忽然捕捉到了一个晃动的人影，朱琼紧张起来，掀开被子的同时警惕的望向那边。一个衣着考究、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闯进他的眼帘，他拄着根手杖，靠在窗台上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他。“醒了？”

“你是谁？”

朱琼两眼直勾勾盯着那个男人，整个人就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秦老板。”

朱琼眉头一挑。“给你。”

秦老板伸手入怀，从大衣内侧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远远的扔给朱琼。朱琼抬手接住。小药瓶上没有包装，里面放了几颗金黄色的胶囊。朱琼抬起头，疑惑地看向秦老板。“出现幻觉的时候就吃一颗。”

秦老板此言一出，朱琼犹遭晴天霹雳。他蓦然瞪大双眼，下意识重重攥住手里的东西。“你是说幻觉？”

朱琼眯缝起双眼。“附体重生后，大家都会出现这个问题。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深层意识会逐渐苏醒，开始你会先出现幻觉，你会在这些幻觉的逼迫下，替原主人了却他的执念。这只是个开始，接着，这具身体的深层意识会演变成一个独立的人格，和你争夺这具身体。”

秦老板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似是巨锤般狠狠夯砸在他的心头。什么深层记忆，什么独立人格，朱琼其实一概没听进去。他之所以震惊，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位极有可能也是一位系统的宿主。这个发现令朱琼心底掀起轩然大波。如果将他重生后的世界比作一个黑暗的森林，将系统宿主比作猎手。那么现在，他被另一个猎手发现了。朱琼警惕起来，很显然，对方对系统以及重生后的世界的了解比他还要深，相比之下，他就是个菜鸟。朱琼下意识吞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抠动扳机。“我想你也猜到了，这个世界上不止你一个系统宿主。”

秦老板笑了笑，眼中流露出稍许的疲惫：“趁你现在还在新人保护期内，多点积累。钱，权，人，能捞多少是多少。因为你很快就会看到一个比现实世界更为残酷的世界。”

“等等！”

朱琼目光灼灼：“这个城市里到底有多少系统宿主？”

“谁知道呐，大家都藏得很深。”

顿了顿，秦老板补充道：“低调点，黑暗丛林法则听说过吗？小心，在外面那片黑暗丛林里，别叫其他猎手发现。”

朱琼冒出一身冷汗。秦老板走了，走之前，还给他留下一部手机。这部手机里只保存了一个号码，这应该就是秦老板的联系方式。朱琼吞咽了口唾沫，犹豫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点下去。“那个新人怎么样？”

“可堪大用。”

秦老板点燃一支雪茄叼在嘴里，路灯下，一个生的冷艳身姿笔挺的女人站在他身旁。“你好像对那个新人莫名的信任。”

那个女人说到这儿停顿一下，接着她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秦老板：“告诉我原因，不然的话，我没办法做出将组织资源向区区一个新人倾斜的决定。在我看来，这个决定太激进冒险了。”

一辆大众轿车缓缓朝他们这边驶来，开车的人，是江如年。“我看过他的未来。”

秦老板反问了一句：“这个理由够吗？”

秦老板的能力是“预见”，他的这个能力曾经帮过组织躲过好几次“大清算”。那个女人沉默下来，她的表情告诉秦老板，她在很慎重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就在这时，那辆大众轿车也停在了秦老板面前。江如年推门下车，一溜小跑着来到秦老板面前，为他拉开后排车座的车门。“咱们能不能熬过下次清算，希望就在那个新人身上。”

秦老板笑了笑：“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秦老板弯腰坐进车里，江如年轻轻关上车门，跑回去发动汽车。汽车引擎嗡嗡颤鸣，带动整辆汽车微微颤动。那个女人目送着秦老板乘坐的那辆大众轿车消失在鸦色夜幕之中。朱琼随后也出院了，坐在韩雨烨车里，他时不时翻出秦老板扔给他的那瓶药细细端详。幻觉吗？朱琼闭上眼，长叹一口气。“老流氓，我认识一个在业界很有口碑的心理医师…··”说到这儿，韩雨烨的声音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麻烦的话，就帮我约一下吧。”

朱琼瞥了韩雨烨一眼，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抱歉呐，吓着你了。”

韩雨烨一愣，继而一股强烈的委屈就冲垮了她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心理防线。眼泪脱眶而出，韩雨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止住眼泪。不能哭，不能这么没出息。她腾出只手，不停扇她脸上扇风，好像这样就能扇走她眼角处散发出来的岩浆般的热气。朱琼无奈摇了摇头，拿出他从医院带出来的卫生纸，递了上去。韩雨烨愣住了，迟疑片刻，她接过那几张卫生纸。卫生纸上沾染了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她却不介意，一点点擦拭自己湿润的眼角。“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害怕你还发疯，但是比起这个，我好像更害怕你疏远我，甚至有一天你会认不出我是谁。我其实没有什么朋友，在家里我也活得很压抑。我只有你了。我……”说到这儿，韩雨烨说不下去了。她索性把车停靠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朱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因为悸动，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看向韩雨烨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怜。朱琼抬起手，犹豫着要不要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或是抚摸她的头发。他想给她点安慰，就在他犹豫不决时，韩雨烨突然直起身子，顶着把妆哭花的脸，像头小老虎似的凶狠的瞪着朱琼。朱琼怯弱的想要缩回手，可就是在这时，韩雨烨突然拉着他的手，放在她自己肩膀上。